所谓勾魂音,乃是一种邪音。但一般来说,这种音乐杀伤力并不大,它的主要作用就是勾人魂魄,让人神志迷惘,陷入此音中,为弹奏者所用。
她不会听错,方才南安弹的,便是勾魂音。
开始的两声并非随手拨弦,而是先引人入这曲子里,再慢慢地诱导其陷入进去。
花辞突然间想起了方才在街上听到的那句夸赞:“听说琴技一绝,听她弹一曲,都能失了魂儿!”
她神色复杂,恐怕此人,并非人。可是奇怪的是……她没有感觉到半分妖气。
一曲终了,南安放下琴,从屏风后走出,看见花辞发愣的模样,微微一笑,朝着花辞施了一礼,声音柔软:“不知公子可还喜欢?”
花辞尚且不知她是何人,自然不能提前暴露,只是装作刚回神的样子,由衷赞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又道:“听闻南安姑娘容颜绝色,不知可否摘掉面纱,让在下一观?”
花辞有些着急,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唐突了。
可风尘女子,平日里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哪里会觉得唐突。
南安笑了一声,施施然地揭开面纱,下巴微抬:“当然可以。”
那容颜,称得上是绝色之姿,小小的脸蛋儿上五官标致可人,偏藏了双又妖又媚的眸子,千种妖媚,万般风情。
可花辞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也顾不得去管什么妖不妖的了,头脑中仿佛有深藏已久的什么东西炸开来,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
当天晚上,花辞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所有人都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为什么要冒充纪家小姐,她明明知道自己是假的,为什么不说出来?
而她只是低着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个梦,在她刚来到纪府时不时地出现过,随着她渐渐长大,已经再也没做过了,今日却再次梦起。
浓浓的不安,浓浓的害怕。
花辞皱着眉头猛然醒来。
烛火还在慢慢地烧着,不经意间晃动着烛焰。
她撑着坐起来,锦被从身上滑落,斜斜的半靠在床头,眼睛随着这不规律的晃动也发了呆。
她万万没有想到,真正的纪家小姐还活着,不仅活着,还成了添香楼里名动京城的花魁。
和纪犹怜如此相像的面容……
南安,才是真正的纪二小姐。
她觉得自己现在思绪很乱,心里一团乱麻,很多问题揪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是偷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要物归原主的时候,她却还恬不知耻地舍不得。
眼睛睁得太久,有些酸疼,花辞合上眼,瞬间一片漆黑。那漆黑中混合着前世的记忆,尽是些打打杀杀的画面,鲜血溅在她的脸上,鲜艳又瘆人。
兵器碰撞的声音太过嘈杂,花辞皱了皱眉,又睁开眼睛。
房间里烛火轻微摇曳,微黄烛光照的整间屋子都温暖了起来,连头发丝儿都是暖的。
睁眼,闭眼,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舍不得这片光明。
花辞靠在床头良久,靠得脊背发麻,才抬眼看了看窗外,掀起被子下床。却不经意间碰掉什么东西,发出“咣当”的声响。她下意识看向地上,一把折扇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正是纪犹怜送她的那把扶桑。愣了片刻,还是弯腰将其捡起,在手心里攥着,有些麻木地推开门,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外面的空气凉凉的,花辞穿着单薄的衣服却毫无感觉,晃晃悠悠地来到了碧波亭,坐在长椅上,手臂搭在栏杆处,扶桑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看着远处出神。
不知道发呆了多久,身上传来一丝温度,她回头,看见江月秋正给她披上衣服,下意识地就要去喊:“师尊……”
江月秋挑眉:“你叫我什么?”
花辞回过神来,尽力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殿下。你怎么过来了?”
江月秋目光微敛,不自在地往下瞥去,又想到什么,转而看向花辞:“这句话,我应该问你。”
他本来是想去明月阁看花辞来着,结果没找到人,在府里逛了半圈才在碧波亭远远地看到花辞,想了想,折返回去拿了件衣服才回来。
真是奇了怪了,坐半天不觉得冷,结果江月秋给她披了件衣服就觉得衣服没盖到的地方凉飕飕的,她靠着柱子不自觉地将腿放到长椅上蜷起来,可立马又想到面前的人是江月秋,又不好意思地想放下去。
“别动。”江月秋不但没有怪她,还伸手轻轻替她拢了拢衣服,直到宽大的披风将花辞整个人都罩在里面,江月秋才松开手,看着花辞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模样,小小的,很想让人抱一下。
“如果,”花辞犹豫开口,紧张地捏了捏手指:“如果我不是纪家小姐,殿下会不会……不要我?”她等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