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出包围圈后,孟占山一伙子人紧赶慢赶,翻过六七架山梁,走了四十多里山路,终于在黄昏时分到达了青云岭。
青云岭是两个县的分水岭,往南是安泽县,往北是平度县。
“团长,眼见天就要黑了,大伙又饥又累,是不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孟占山从后面赶了来,小声问韩山河。
韩山河嗯了一声,举起望远镜开始观察地形——
前面是一个巨大的峡谷,两山夹持的沟底有一条蜿蜒的小河,小河边有一条平坦的大道,左侧的山顶也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队伍正行走在左侧的半山腰。
何长顺凑了过来:
“团长,这儿我知道,这儿叫断谷,前面的半山腰有个村子叫谭家村,咱们可以去那儿歇一歇。”
韩山河点点头,人们拔腿继续前进,沿着半山腰走了约一里地。
“停!”
队伍里的二虎突然打出了手势,示意队伍停下。
前面的队伍急忙刹住,前后之间发生了小小的拥挤。
“怎么了?二虎?”孟占山忙问。
“队长!前面有情况。”二虎用力地嗅了嗅,很肯定地说:“前面有血腥味。”
一旁的何长顺也嗅了嗅,气恼道:
“你小子,净瞎说,血腥味在这儿!”何长顺说着,指了指旁边的火龙驹。
火龙驹由大虎牵着,面驮着浑身是血的顺子。
“不会错的,我还闻到了焦糊味。”
何长顺伸长脖子又嗅了嗅,脸勃然变色:
“臭小子,净装神弄鬼?哪有什么焦糊味。”
二虎轻蔑地一笑:
“何营长?敢不敢打个赌,输了就抽自己嘴巴子。”
何长顺急了:
“嘿,你小子,赌就赌,回头我替你抽。”
“别吵了!”韩山河喝了一声,随即招了招手:“同志们!注意警戒,成战斗队形散开。”
得到命令的队伍在交替掩护下,悄悄往前方摸去,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谨慎地警戒着周围的一切。
大伙很快就看到了何营长所说的谭家村,村子位于半山腰,山顶的土路和沟底的大道就像巨人的两条胳膊,把小山村紧紧环抱着。
众人从残破的村口摸进村子,立刻就惊呆了——
村子里到处梁倒柱塌,满目疮痍,有的房子被烧成了一副黑骨架,有的被炸成了一片废墟。
到处都是尸体,老乡们一个个血肉模糊,满面焦黑,许多尸体已被烧成了焦炭,让人几乎看不出那曾经是一个血肉之躯,鲜血染红了地面。
只在一瞬,大虎肝胆俱裂,虎目含泪,悲愤的骂了声:“小鬼子,我操你姥姥!”
二虎两脚一跺,昏天黑地的吼了声:“狗日的小鬼子,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何长顺拼命抑制住抽噎,哽咽道:“别说那些没用的,咱们把老乡归置归置埋了吧!”
很多战士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
孟占山和韩山河却不约而同地走进旁边的土屋,把手伸进了燃烧后的灰烬,灰烬里还有隐隐的热度,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拔出了手枪。
韩山河低吼一声:
“同志们!鬼子应该在今天下午刚刚来过,所有人注意警戒,准备转移!……”
“有情况!”
韩山河的话还没说完,二虎又冒了一句,说完就窜出了屋子,向村口跑去……
……
太阳已经落山了,峡谷里一片暗淡,沉沉的暮霭中,隐隐传来汽笛的声音。
很突兀的,两山夹持的沟底大道,开始出现一条长长的马队,恍恍惚惚的足有数百匹之多!马队后面是一长溜运兵车,首尾相连一眼望不到边。
非但如此,连山顶的土路也传来嘈杂的声响,人喊马嘶声和咚咚的马蹄声交织成一片。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气氛中,二虎冲着趴伏在身边的何长顺小声嘀咕:
“何营长,你可真行!把咱带进了鬼子窝。”
何长顺面色惨白,结结巴巴道:
"我……我……”
看到眼前的情景,韩山河静静趴伏了一会儿,忽然沉声命令道:
“同志们!咱们立刻撤出村子,按原路返回,要不就来不及了!”
一路没怎么说话的段峰忽然发言了:
“不行啊,韩团长,咱们已经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了,这么多人往回撤,很容易被敌人发现。”
韩山河迅速瞟了一眼来时的小路,小路毫无遮拦地蜿蜒在半山腰,看不到任何的遮蔽物……
“那怎么办?这下都有敌人,难道坐等让敌人包围了?……不行,咱得立刻突围,被发现了就硬冲!”
“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