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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济门外韩彦独走在金陵近郊的官道上,他神色萎靡不时打着哈欠。昨晚离开唐清幽一行后,韩彦随着朱寿、张永二人又是夜探胡府、又是追踪黑衣人,直至三人从金鹏处得到想要的消息,天都已经微亮了。
同朱寿主仆分别后,第二天韩彦找去吴妈妈告了一天假。本想着好好休息一番,却不想睡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澄虚观的道士找来,说是蓝道行有要事让他速来道观。蛊道人的话韩彦不敢违逆,当即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上了路。
想起昨夜见到的金鹏,韩彦内心仍是一阵唏嘘,在其拉下面罩的一刻,他就认出了这位锦衣卫百户!当年在崇仁醉霄楼正是这位金百户带着锦衣卫,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拘捕,从此自己的命途逆转开始了颠沛流离。
对于金鹏韩彦倒没什么恨意,自己虽在县衙大牢里吃了些苦头,可对方也不过是奉公办事。且如今看来金鹏当初并没有冤枉自己,父亲韩立的确包庇了朝廷钦犯常林,还在豫章城里杀了锦衣卫的人。只不过从醉霄楼被带走的那日,同父亲韩彦死的那天一样,是韩彦不愿想起却也永远无法从脑海中抹除的回忆。
韩彦长吁口气暗叹,几日前他在彩凤楼扮作药郎时与这金鹏就有过匆匆一晤,当时他极力伪装刻意避开了这位金百户。却不想昨夜还是遇上了,且对方也在暗中调查胡家,好在自己一直以黑巾蒙面,金鹏应该认不出他就是当初抓捕的逃犯。
想起自己如今见不得光的身份,栖身于东厂、青蛟帮间也算是替朝廷在办事和当初抓自己的锦衣卫竟成了同僚,而当初所依赖的亲友如今反倒形同陌路!韩彦不得不感叹命运之变幻。
当晚韩彦从金鹏处得知锦衣卫暗中调查胡氏已有多时,据说是朝中有人想替当年的宋家翻案,朱寿、张永二人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兴致寥寥,只关心金鹏具体探查到的消息。
几人从金鹏口中知晓,十年来胡家一直利用织造局御用官商的身份走私生丝。他们隐瞒织户在江浙一代广占良田,将产出的生丝除了少数用于进贡外,绝大多数都被胡家用来走私牟取暴利。
为了能让走私的商船通往东瀛、南洋各地,胡奎不惜勾结海上的海盗、倭寇,胡家给他们提供紧缺的钱粮、物资,换以商船在海上畅行无阻。甚至前年倭寇入境,东南各省多遭兵祸,偏偏胡家桑园所在县城连倭人的影子都不见!
“南京的御史和各级官吏,难道就没有人上报朝廷吗?”朱寿闻言愤然道,金鹏听罢沉默片刻道:“胡家十年来能在金陵屹立不倒,自然有它的原由。胡奎早已打点好了上下,底下的官员哪怕想向朝廷检举,看到宋家和前任织造郎中的下场后,谁又能再有这个胆子?”
“却不知胡奎上头打点了什么角色,能让他这般有恃无恐?”朱寿突然似笑非笑笑道,换来的却是金鹏彻底沉默。
这时张永道:“你说的这些可有凭证?”
“他们行事谨慎,自然不可能被我抓住把柄。”金鹏苦笑道:“不过我却知在哪里能找到,就像胡奎当年扳倒宋家那样,他对上疏通以及走私生丝这么大银钱数目不可能没留下账目。我想尽办法潜入胡府,就想着从账房里偷取胡家走私以及贿赂朝中官员的账本。”
张永闻言眼中一亮道:“可有什么收获?”
“我若得手了账本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了?”金鹏指了指自己的伤腿道:“几位都看到了,胡家上下可谓密不透风,府内各处不到三刻必有护院巡视。嘿嘿!胡奎区区一个织造郎中家里面却养了上百人的护卫,单论排场怕是一方巡抚都赶他不上。”
张永听罢面露失望之色,其后金鹏所言虽然不乏胡家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恶事,却似乎再也没能引起他的兴趣。
三人最后离开时张永对金鹏道:“观你所使的刀法应是禅门正宗,而那荣庆所用招式不过是昔年玉龙山逆匪的粗浅功夫,你虽脚上有伤可按理却不该输得那般狼狈。”
“是晚辈学艺不精,使师门蒙羞。”金鹏听后汗颜道。
只见张永摇摇头道:“你不是不精而是太杂,一门武学能够传承百年自有其不凡。你画蛇添足将行伍中一些三教九流的把式夹揉入少林武学,看似化繁为简提升了威力,实则不伦不类完全失了神韵。对付一般的蟊贼还好,但凡遇到个有点手段的,立马就吃大亏!”
金鹏想起今晚在暗巷与荣庆的夜战,顿时汗如雨下拱手道:“前辈教训得是!”
“习武之人不拘于定式破除藩篱自然重要,但前提要夯实根基。需知合抱之木,生于毫末,只有在千锤百炼先人的传承后,推陈出新才不至是句空话。若投机取巧一味求变,只会落得下乘。广渡那老和尚,若知道自己门人连玉龙山余孽都比不过,怕是要气得金刚怒目了。”说完这话张永带着朱寿、韩彦便离去了。
听到“广渡”二字金鹏浑身上下登时一凛,抬眼望去早已不见了三人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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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抱之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