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消息,情报,侦骑刺探。
还有将领之间,那细微的别扭感觉。
真是太难了。
苏大为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这次答应苏定方的征召,加入军中,是否是错误的。
之前无论是尉迟恭,又或者是苏定方,都认为自己应该在军中历炼一番,有军功傍身才好挺直腰杆。
就连武媚娘也托王福来传话,让他安心在军中,尽职本分。
这次决定,真的错了吗?
要是没有应征入伍,现在在长安,应该是喝着烧刀子,做着生意,破着案子,回家有聂苏,有柳娘子,有周良他们。
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西北的苦寒。
滴水成冰的寒气,不断从帐蓬缝隙钻进来。
耳边听到的是外面呼呼刮过的西北风。
睡不着,索性翻身坐起来。
身边的狮子苏庆节,听到声音,突然张开了眼睛,轻声道:“阿弥,你怎么还不睡?”
苏大为摇摇头:“睡不着。”
帐蓬另一头,程处嗣正睡得香甜,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嘟囔声。
他们三这次都应征入伍,编入斥候营。
程处嗣为营校尉,苏庆节为副。
苏大为资历最浅,目前身为队正,下辖三伙,每伙五十人,也就是百五十人。
苏庆节干脆也翻身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今晚是谁在外面巡守?你是有些不放心吗?”
“没有,就是”
苏大为想了想:“你不觉得我们这次进兵太慢了吗?马上入冬了,这仗怎么打?”
“呃,这不是你我操心之事吧?”
苏庆节有些愕然:“这仗如何打,都由大总管决定。”
“话虽如此”
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眼皮一跳。
有人将帐蓬帘布掀开,凌厉的夜风,随着这个动作,猛地灌进来。
帐内灯光急闪,一个朦胧的人影站在帐蓬口,用有些拗口的唐音道:“校尉,队正,外面有些情况。”
正在打呼的声音突然中断,程处嗣一个翻身坐起,露出毛茸茸的胸膛。
他的双眼圆瞪,急道:“出了什么事?”
“手下兄弟发现有人在窥探我军。”
苏大为立时与苏庆节对视一眼。
这就不是小事了。
深夜窥探唐军者,莫非是突厥人?
“先别急,未必是敌人。”
苏庆节想了想道:“燕然都护府这边胡族甚多,兴许是铁勒、回纥的牧人也未可知。”
“我去看看。”
苏大为站起身,看了一眼想要站起身的程处嗣:“你们就别都去了,我先看看情况再说,有消息立刻回报。”
苏庆节本来想要跟上,想了想点头重新坐下:“行,你先去看看。”
探听情报,不用所有人都派出去,总要轮流休息,保持最佳状态。
苏大为披上衣甲,抓起横刀走出大帐,看了眼报信者。
是手下一名伙长,此人名阿史那道真,听闻是大唐名将阿史那社尔之子。
据苏庆节言,此人似乎是犯了什么事被贬,如今只能从伙长重新做起。
苏大为看了他一眼。
阿史那道真脸庞线条棱角分明,两肩宽阔,背负角弓,鼻梁高挺,深邃的双眼透出唐人少有的灰褐色。
他的嘴唇极薄,站立在那里,唇线微抿着,看起来有些孤傲。
苏大为简短的道:“带路。”
“是。”
阿史那道真转身在前带队,穿过营帐,有斥候营的兵卒牵来战马。
两人翻身上马,身边又跟了一伙人,和巡营兵对好暗号,驱马出营。
马蹄敲打着冰冷的冻土,发出富有节律的嗒嗒声。
阿史那道真抬头看看星空,辩认一下方向,指着北边道:“应该是那个方向,我的人跟过去了,不知情况如何,队正随我来。”
五十余人在星月光芒下,小心的驱着马,向北边赶去。
跑出数里之后,阿史那道真做了个手势,在他身边一骑,马上人也是突厥人相貌,飞快的翻身下马,蹲在地上摸了摸:“是这边没错。”
“这里还有马粪,是新鲜的。”
“走,继续追。”
再前方十余里,便是阿尔泰山脉,这片大草原上民族甚多。
远的就有仆骨、同罗、韦纥、拔也古、覆罗并号俟斤,蒙陈、吐如纥、斯结、浑、斛薛等诸姓,势力错综复杂。
大唐想要稳住这边的局面,着实不易。
又往前赶了里许,苏大为突然面色一变:“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