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数了一下,还真是七个。每个雪人都是两个雪球摞在一起,有的上面的雪球比下面的都大。
爸爸听了一愣,悠悠赶紧表扬他:“好看,这小矮人真像。”迪迪更来劲了,捡了一把羊屎蛋,上面摁俩,下面摁一个,眼睛和嘴巴都有了。
妈妈的喊声传来:“吃饭了。”
迪迪对着雪人说:“我去吃饭了,你们乖乖的听白雪公主讲故事。”
吃完饭,爸爸把迪迪堆雪人的事说了。接着问悠悠:“悠悠,你在哪听的白雪公主的故事。”悠悠还是老说法:”我在废纸里找的书上看的。”
说着,还把一本做旧了的格林童话,从一堆画本里找了出来,妈妈接过去翻了一遍。
越看神情越难看,她担忧的对姥姥说:“妈,您不能再惯着悠悠了,这样下去,早晚得出事,她也不小了,不能啥事都依着她。”
悠悠这才反映过来,现在安徒生和格林童话都是禁书,自己做的确实不对。就听姥姥说:“我也不太明白,看她喜欢就要了,废品收购站的同志也没说啥。”
最后,还是爸爸出头,“悠悠,你还小,不知道对错,有些书现在不能看。你看过批斗牛鬼蛇神吧,和鬼神沾边的都不行,这本书里讲的是神话故事,不光是你不能看,以后也不能给迪迪讲。
让外人知道了,咱家得挨批斗。现在,咱村里就住着县里的工作人员。你跟着姥姥出去,说话也得注意。”
悠悠赶紧认错:“我知道了”。
妈妈把他们装画本的箱子搬出来,一本本的检查,越看越惊讶。“看图识字,这卡片做的真好;十万个为什么,还是成套的那,可惜都没封皮了,不过内容不缺。
这还有本安徒生童话,也得收起来。这本唐诗三百首真好,有拼音还带注解,原来从没见过这种版本的,这是啥时候出版的,孩子看正好。可惜现在不让看。悠悠,你背的诗是在这书里看的吗?”
悠悠听的满头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俺京大的高材生,会的东西多着那,还能样样都找个理由。无奈的回答:“是吧,我也忘了。”
爸妈把书翻了一遍,挑出来好多禁书。姥姥说道:“都给我吧,明天烧了,留着是祸害。”
妈妈看着心疼,“这什么年景啊?”
姥爷叹了口气:“别难受了,咱家毁的好东西多了去啦,安稳的日子比啥都重要。”
姥爷搂着迪迪:“迪迪,听姥爷的话,咱往后不说白雪公主了,她在水晶棺里睡觉哪,有人提她就睡不安稳了,会做噩梦,让她安静的睡着等王子吧。”
迪迪到底还小,赶紧给姥爷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说了,不能让小矮人伤心。”
姥爷摸着他的头:“真是个好孩子。”
夜里刮起了北风,大风“呜呜”的刮了一夜。天还没亮,就有人到家来叫爸爸,家里的老人病了。
悠悠睡到八点钟才起,出门一看,阳光高照,蓝天白云,可就是冷。嘴里呼出的气,都成了雾。爸爸出去打水,回来眉毛上挂了一层霜。
悠悠一出屋门,就感到脸颊冻得生疼。赶紧缩回屋里,“姥姥,外面真冷。”
姥姥顺口答道:“下雪不冷化雪冷,这是老俗理。”
爸爸听见了,告诉大家:“我刚看了温度计,零下十一度,今天出去穿厚些。”
悠悠看着自己身上,姥姥刚给穿的厚棉衣,都快成球了。再看看迪迪,和自己一样,走路架着胳膊,跟企鹅差不多。
一家人吃着早饭,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姥姥说:“夯这是开始宰羊了,我一会去买点羊肉。”
悠悠好奇的问:“姥姥,谁是夯啊。”
妈先笑了,“三景的爹叫夯,你们小孩子不能喊,得叫舅舅。”
接下来,姥姥他们说起了夯这个名字的来历:原来,夯的父亲兄弟两个。他爹是老大,不过连着生了四个男孩都夭折了。
他二弟也连着生了两个男孩,老大叫石头,老二叫门砧(zhen,长方形的石头,垫在门框下面),都壮壮实实的。
有个相面的来到村里,看着老大就说开了。说他的命弱,被硬东西克了,立子艰难。
他花了大钱,相面的给了个破解,再生男孩起名叫夯,专砸硬东西。还别说,夯从小壮实,连个头疼发热也没得过。
不过,他这小名也成了笑话,原因就是他的堂兄弟叫石头,大伙经常和他们开玩笑:“夯是石头的。”
这里的习惯说法是“儿子是老子的”,“夯是石头的”另一层含义就是说,夯是石头的儿子。偏偏他俩是平辈的叔伯兄弟,这就是骂人的话了。
夯从懂事起就因此和人打架,可是他爹娘听信相面的话,一直到七岁才给他起了个大名(户口上的名字)。村里人喊夯喊习惯了,到现在大人孩子还是“夯、夯”的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