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不知疲倦地拍打着船舷,大船和码头也不停发出吱吱的摩擦声,再加上工匠建码头那有节奏地敲打声,仿佛在演奏一曲热闹的交响乐。
王毅转头看向季大蒙的外甥,只见此人身高而不宽,就像根柱子一样,长头自然地散落下来,只在发中做了简单的捆绑,看起来有些女性的阴柔。
王毅不由皱了皱眉,由于邓青比他高了半个头,他不得不微微仰头:“之前在船上做什么的?”
邓青很自觉地弯下了腰:“回王大哥,邓某以前是做副管带的。”
在明朝,副管带其实就是大副,管代则是船长,水手则一般称为苍头,王毅看邓青的样子,感觉一点都不像是出海的爷们,没想到竟然还能做上副管带。
季大蒙见王毅沉默下来,忍不住解释道:“我刚刚说了,这小子脑子还挺灵光,这艘船就是他带人开过来的。”
“嗯。”王毅倒不是不相信季大蒙,只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毕竟重大,他稍作思考后,对邓青点了点头,“以后你就是管代了,你在这码头里挑一艘最好的船,然后带人收拾准备好出海。”
“多谢王大哥,在下一定帮您看好大船!”邓青连忙向王毅道谢,然后招呼着船上的水手下船。
王毅则和季大蒙一起朝着岸上走去。
季大蒙一边扫视着码头的工程进度,一边问道:“梅城的瓷器烧得怎么样了?”
“还成吧。”王毅指了指另一边停靠的海船说道,“每十天那艘船就从福州仓库运五千个过来,昨天是第三批,宝港的仓库都快放不下了,不过好在瓷器不会发潮起霉……”
王毅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季大蒙没有跟上来,回头便看到他正愣在原地。
“怎么了?”
“没……没什么。”季大蒙回过神后,连忙跟了上来,“你是说宝港现在已经存了一万五千个成品?”
“加上从月港搜出来的,应该不止一万五了。”
“……”
在明代,一个平民出去自己种的粮食蔬菜,一年的生活只要一两半银子就够了,一两半银子折算成后世的人民币,则差不多相当于一千五百块钱。
观赏类瓷器属于中上层人士才能消费得起的,民间售价通常在一两以上,有些精品甚至超过百两,而这些瓷器如果卖给洋人,价格还能翻上几倍乃至十倍!
徐广他们烧出来的瓷器虽然算不上精品,但在造型上却极具创新,花纹也按照王毅的要求,迎合了西方的审美取向,因此保守估计也能卖到五两银子,一万五千个就是七万五千两白银,相当于七万多个普通百姓一年的开支!
而这,还只是徐广他们一个月的烧制成果,以此类推,一年则是九十万两,其中两成要用来打点官府,还能剩下七十二万两……
想到这个数字,季大蒙的内心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王毅自然猜到季大蒙在想什么,他拍了拍季大蒙的肩膀,叹息道:“你别想得太简单了,他们现在干的虽说是无本买卖,土是直接挖的,工人多是免费的官奴,但除去修建工厂码头的费用、船队的维护费、归还提刑司借的三十万启动资金,以及零零碎碎的成本,最后到我们手上的还能剩多少?”
“啊?”
听王毅这么一分析,季大蒙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就回归到了现实。
“啊什么啊!”王毅沉着脸继续说道,“而且我们还得保证一年到头没有船出事,要是遇到暴风雨沉了船,又或者被人抢了……那这一年就白忙活了。”
“那怎么办?”季大蒙焉得就像个霜打的茄子,“照你这么说,我们干嘛还干这种把脑袋挂裤头上的事?干脆做点正经生意,帮人运运货算了!”
“瞧你这点出息!”王毅瞥了他一眼,“目光要放长远一点,我们今年资金可能会紧张点,但明年就是赚钱的时候了,到时候赚了钱,我们还得把资本运作起来,不能让钱停止转动……算了,这些说了你也不懂。”
季大蒙立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说着说着,便进了码头中间的一栋大木房,这房子外面看起来简陋,但里面却布置得非常精致,每面墙都用精美的丝绸糊了起来,使得房子里密不透风,温暖如春。
在客厅的中间还挂着一盏水晶灯,其余的奢侈装饰和檀木家具也都一律俱全,俨然就像个缩小版的皇宫。
季大蒙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淡淡的檀香味让顿时精神一震,骂道:“你小子倒是挺能享受的。”
“都是小颖的功劳。”王毅笑着转头看向正从隔壁一间房里走出来的小颖,“反正陈思盼的东西一时半会也卖不出去,小颖便物尽其用,帮我布置了一下。”
“老爷。”小颖笑着对王毅问了声好,然后又对季大蒙行了个礼,“季叔叔回来啦?”
季大蒙也笑着对小颖点了点头:“几日不见,小颖倒是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