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樟如盖,含笑林笔挺,目光所及之外皆是葱郁;湖水清澈,荷花摇曳,隐有幽香飘来,就连破损了的九曲桥、坍塌了的望月亭,在落日的映衬下都透出岁月的沧桑。
站在月亮门里,看着前几天还嫌它破旧的公园,贾栋材突然觉得它不但清雅幽远,而且还代表着新昌这二十几年的时代变迁。
可惜的是有人大煞风景,不让新出炉的贾栋材场长兼人秘股副股长感怀一番。
“哟,贾大场长,您老人家来指导工作了?欢迎,欢迎,大家鼓掌欢迎啊!”
‘啪啪’作响的掌声单薄,只有一脸横肉的邱绍飞一人自娱自乐,公园股的那群老弱都撑着扫帚,站等他们的新股长和苗圃场长兼人秘股副股长来场嘴仗。莫看黄局长暴怒,跟他们有根毛的关系?没根毛的关系,大家就巴不得这二位再吵一架,这就是所谓看热闹的,从来都不嫌事大。
未曾想,昨天上午还敢撸袖子敢跟江公子打架的贾大场长,居然冲邱大愣子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飞哥,你就莫笑话我了,你还不晓得我这两个小帽子怎么来的?
见以前的手下没小人得志,还能象以前样称他为‘哥’,监工的邱绍飞顿觉被领导削掉的面子找回来不少,也露个得意的笑脸。
一脸恶相的邱绍飞随手将烟头往黎冬刚扫干净的地上一弹,从斑驳的石椅上起身拍拍屁股,背着手施施然得往望月亭那边走。这官步踱得只差一步三摇,也看得一帮公园老职工直想笑,这派头太眼熟了,这还是当年文化局方局长的派头,那老头就喜欢这么背着手巡视地盘。
来商量事的贾栋材也不在乎,他在邱绍飞手下干了大半年,知道这家伙义气但也喜欢装腔作势。
不紧不慢,两人来到已经坍塌的望月亭边,在古樟浓密树荫下的石凳上坐下,贾栋材主动敬支一块五一包的‘南方’烟,却被满足了虚荣心的邱绍飞推回去,递回来一支十块钱一包的‘白沙王’烟。这种烟号称‘干部烟’,行政单位和好点的事业单位上的中层干部人手一包,相当于贾栋材一天的工资,也相当于身上有两包烟的邱绍飞大半天工资。
“王娓娓想找你谈人员调整的事,你想先来跟我通气是吧?”
不愧是老油条,贾栋材一边替他点烟,一边低声道:“飞哥,我在你老哥手下搞了快一年,你还不晓得我的为人?我又什么时候跟你捣过蛋?”
那倒也是,这伢子也算是个实诚人。虽说脾气臭了点,但分配给他的工作只要是份内的,也从来不惜力气,要是碰上鱼电得多的时候,还记得孝敬老哥几条。
“说吧,你想怎么样调?只要不让哥哥为难,哥哥保证支持你!”
这是句等于没讲的屁话,公园股就四个妇女加上三根老油条,莫非自己还想指望老油条会变成老黄牛?
“讲吧,我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事不能直说?”
也很简单,估计王娓娓同志没学过统筹学,或是黄大局长没学好,倒是方便了自己来拉个盟友。那二位都有心计啊,手上又有印把子,要是不跟老邱同志走近点,迟早被他们当猴耍。
“飞哥,晓得农村里的换工是怎么回事吗?”
叭着烟的邱绍飞打量了下贾栋材健壮的身板,又看看那伙开始磨洋工的手下,好笑得反问道:“材伢,晓得么叫鞭打快牛不?”
“晓得,但再磨洋工,要做的事能不做?”
这伢子太嫩了,潜意识里还把贾栋材当手下的邱绍飞,不禁低声骂道:“你晓得个屁!你以为黄大仙是白叫的?我敢保证,你把十件事做好了,他能马上给你寻来一百件!
他那人啊,一门心思往上爬,恨不得我们这帮人都是畜牲,扔根草给我们吃就任他使唤。为了所里的发展?狗屁,他一个月烟钱都当我们两三个月工资!”
这话没说错,黄局长就是这样的人。不用老于世故的邱绍飞点破,贾栋材也非常清楚,而且还知道这话有挑拨他和黄局长关系的意思。可是,即使有昨天替他出头的义气,也很让贾栋材心里不舒服,虽然黄局长待人是刻薄了一些,但并没有亏待邱绍飞这根老油条。
编制是个大难题,不但涉及到提拔,还关系到退休后的待遇问题,享受事业编待遇的‘以工代干’有多难搞?仅是因为让他换个岗,少了点灰色收入,便在背后如此非议黄局,可见此人不可深交。
见这小子迟疑了,好面子的邱绍飞误以为他听进去了,得意地教训道:“栋伢,莫想那些靠不住的事,你真想有出息就学学亮伢,赶紧寻路子往外头爬。能混进两办是最好,再不济也挤到局里去,这里就是烂泥坑,呆久了你不是烂泥也成了泥巴!”
老油条的话是实话,也是不折不扣的屁话,贾栋材不想听又不得不附和几句,却引来怨气满腹的邱绍飞滔滔不绝。
“对喽,做事、做事,要是靠做事能出头,还要关系搞么?你看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