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了,用功的胡娟还在亮着灯的客厅里看书。与那些成天疯癫的同学不一样,她心里一直有个追赶对象,所以读卫校时参加了自学考试,毕业时就拿到了专科文凭,现在正准备十月份的本科自考科目。
怕脏了人家的床,只穿着内衣躺在漂亮、舒服的席梦思床上的胡艳,看着掩着的门缝里透出的灯光,欣慰又愁眉不展。她知道上进是好事,可什么时候是个头?为了供细妹读卫校,她和二妹已经被婆家怨得要死,莫非她还想象国栋那样一世年只读书不成?国栋是姑父、表哥他们想供也供得了,可自己真的想供都供不动了。
唉,叹了口气,愁苦的胡艳翻了个身。她也知道,细妹这次调动工作的事,其实跟满叔那魔王没什么关系,可谁让那魔王当了官呢?如果细妹能调到县里来工作,起码能发得出工资,能不要屋里供书。
突然一声‘嘀嗒’,客厅里传来门锁扭动声,难以入睡的胡艳连忙装睡。来人家这借住,连几斤水果都没送,她于心不安又舍不得,只好装糊涂在这睡一晚,明天早点起床早些走。
可她想装睡,细妹却趿着拖鞋‘踢踢嗒嗒’来摇醒她,“大姐,冬姐和材哥来了。”
唉,细妹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不能继续装睡的胡艳只好起床,穿上自己的衣服来到客厅,心里发虚地看着魔王样的小叔子。
“栋材,你尝尝,这是明前的西湖龙井。”
洁净的玻璃杯中,如雀舌的茶叶半沉半浮,茶水色泽翠绿,香气浓郁。坐在布沙发上的贾栋材看着眼前的玻璃杯,突然又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他就是个从农村里爬出来的读书伢子,别说是西湖龙井,就是县茶厂的茶叶都没喝过,怎么会扫一眼就知道这是真正的西湖龙井?
“谢谢”,贾栋材挥去脑壳里奇怪的感觉,示意黎冬去问这姐妹俩。刚才在楼下,经她一提醒,他想发现了事情太凑巧,凑巧得太象有人故意在安排什么。
“娟妹,你好好想想,平时有谁喜欢你吗?”
胡娟立即俏脸飞红,偷眼瞄了下贾栋材和大姐,嗫嚅道:“乡上有几个干部,中学里也有两个老师。”
被分到乡初中教书,能有什么背景?
“乡上的是不是领导?”
红着脸的胡娟想了想,害羞道:“计生办的副主任算不?”
连个副乡长都混不到的人,哪有关系帮人调动工作?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也只有刘明亮那小子才有那路子!
胡艳跟满哥是亲戚,还会跑去游林生那套关系?难怪刚才在屋里时,那家伙奇奇怪怪,贾栋材现在敢肯定是刘明亮干的好事,直截了当道:“娟妹,亮亮是不是喜欢你?”
“啊?不会吧?”
可被贾栋材一提醒,胡娟又想起了刘明亮的异样,两人又不是很熟,还经常去花桥找自己玩?虽然她除了工作外就是闷在书里,但女孩特有敏感仍然有,只不过人家没有表白,她不会主动跟人说。
“有还是没有?”
见贾栋材不耐烦地追问,黎冬连忙解释道:“娟妹,莫不好意思。我跟你说实话,即使栋材跟程副院长的崽结了怨,要连累也是连累成医生,还犯不着整你。
还有,县医院早就超编了,不要说是程副院长,就是杨院长都不可能调你进来。”
“可,可”。
贾栋材跟刘明亮是兄弟,黎冬跟他可只是关系稍好些的同事而已。别说这事办得太龌龊,即使不龌龊,只要牵连到了贾栋材,黎冬照样不会给刘明亮留面子。
“莫可了,这就是有人在搞鬼。我跟你说实话,你长得漂亮,有人喜欢你又怕你不答应,就先给你一个希望,然后打碎它。等你觉得走投无路时,他再来帮你,你就会感激他,跟他搞对象。
哼,这种事在医院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怎么会这样?
还单纯的胡娟脑壳里一团乱麻,刘明亮平时那么热情的人,会做这么龌龊的事?
旁边的胡艳却突然心生希望,她也见过刘明亮,长得是矮小了些,但人家条件好啊。如果,如果真能成,不比细妹在花桥苦熬强?结婚嘛,不就是过日子吗?
可胡艳不敢乱说,因为令她发怵的贾栋材在这,也正因为贾栋材没作声,黎冬突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她跟贾栋材认识一年多,非常了解这家伙太讲义气。远的不说,就说小苗圃的事,三个人里他最穷,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垫了所有的钱,这换成其他人简直就不可思议。讲义气不是不好,但刘明亮连这样的事都干得出来,栋材又是个这样的性子,以后会不会吃亏上当?
“栋材,这事你要管,莫忘了成医生就是吃了这亏。要不是有人耍手腕,雷莉已经是你嫂子了。”
黎冬轻轻一句,立即让无动于衷的贾栋材勃然变色,满哥这两年拼命考研,当真是想去大城市里工作?
不过是失恋了,想争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