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妇人怀孕时,性情都会这般暴躁无常么?”周术心中落寞,便询问母亲。
“那是自然,我当年怀你的时候,也是动辄就发火。”周夫人显然心情不错,满脸笑意,“可女人只要有了孩子,性子自然会变得慈爱,你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更该懂得包容妻子。”
“孩儿明白了。”周术重重点头。
许安良怅然,他也曾如他们一般,以为有了孩子,卿兰便会有所改变。
可他错了,他们都错了。
可他又能怪谁呢?
整个黑狐族都在等待孩子的降生,卿兰也在等待,却与他们的等待不同。
孩子呱呱落地的那一刻,整个黑狐族都洋溢着喜悦,他们敬爱着族长一家,也诚心祝福着那个孩子。
卿兰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下人将那只还没成人型的小狐狸抱给她看时,她眸中尽显厌恶之情,仿佛在看着一只恶鬼。
“我不想见到这东西,把他拿开。”卿兰冷冷道。
她不爱她的孩子,她厌恶这个孩子,如同厌恶周围所有人一般。
看到这里,暮湘也不由感慨道:“这世间并不是非善即恶,所有人都有自私的一面。”
是啊,许安良没错,他只是想让卿兰选择更幸福的道路。
卿冬和卿夫人没错,他们虽不喜卿兰,却从未想过让她不幸。
周术没错,他从始至终都爱着卿兰,不忍伤她半分。
周夫人没错,她不曾薄待卿兰,她只是想要一个孙子。
卿兰……虽说辜负了许多人的期望,却也没错,她只是想活在自己小小又安宁的世界中。
“或许别人有错,但他们都不曾亏待过这位大小姐,可她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那还能称为母亲么?”北岩显然很不喜卿兰这性子,尖锐道,“为何她总是一副世人都逼迫她的样子?好像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这世上有太多是非对错是说不清的。”暮湘道。
卿兰的内心日复一日忍受着屈辱与折磨,周术也日复一日忍受着折磨。
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周术抱着他们的孩子,这个从出生起就被自己母亲深深厌恶的孩子,眼眶泛起了雾气般的泪意。
平生一念,她的喜乐,便是他的喜乐;她的痛苦,便是他的痛苦。
或许,他该放手了……
“我们和离吧。”周术强笑着,脸上满是戚戚之色,“卿兰,你自由了。”
卿兰猛然抬起头,怔了许久,半晌后才神色惶惶,喃喃着:“自由……”
周术心叹,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多年,困住了她,也折磨着自己。
或许从一开始便是错的,若他能早些放手,让她解脱,她是否会快乐?
卿老族长曾在信中戏言,说他们若成婚,定会是一对佳偶,却不曾想,他们竟成了怨侣。
卿兰走了,他抱着那小小的孩子,坐在她的卧房中,半晌无言,那孩子似是感受到他心中的悲戚,哇哇大哭着,整个屋内都环绕着他的啜泣声。
“不要怕,你还有父亲,父亲会永远爱你。”他安慰着怀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