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没死,只是醒来的时候,便已经不是许安良了。”子烟缓缓道,“在父母的尸骨间,许安良沉底崩溃了,他不断逃避着,不断欺骗着自己,强迫自己忘记那一切,久而久之,‘我’就出现了。”
天边的云几度变幻,澄蓝的天空已露出几分暮色,绚烂的霞色渐渐呈现。
“子烟是鬼王为我取的名字。子烟就是许安良,可许安良就仅仅是许安良,并非子烟。”子烟淡淡道。
他是另一个许安良,是许安良自我保护时产生的人格,所以,他是为了保护许安良而生的。
卿兰心中震惊,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子烟长叹一声,几分暮色映在他漆黑的眼眸中,“今日出来的够久了,我也该沉睡了。”
那日后,子烟消失了许久。
卿老族长病危,卿老族长薨逝,卿兰的愈发情绪低落,偏执极端的性子让她几度濒临崩溃。
那日,卿兰被母亲和哥哥逼迫着定下了婚约,她抑制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心中的恨意如雨水倾覆而下,她在暴雨中失控地呼喊他的名字。
“子烟……子烟……”
子烟却也不乐意出现,他猜到了卿兰的想法,发了疯的极端女子,想到的无非是杀杀杀。
谁知卿兰竟威胁起了他,“子烟,你再不出来,我就把这竹哨毁了!”
“大小姐,看在许安良的份上,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容忍你这样威胁我。”子烟出现在暴雨中,满脸肃寒,语气也是冷得不能再冷,“你要我做什么?杀了你的母兄?”
“对,把它们都杀了!”卿兰定定道。
子烟嗤笑,嘲讽道:“你真想清楚了?他们死后,你还拥有什么?高贵的身份?无忧无虑的生活?你如今的一切,都是你家人给予你的,一旦他们离去,所有荣华就会化为尘埃,你的高贵也不复存在,你将一无所有。”
卿兰一怔,暴雨如瀑,淋在她头上,从她如墨如绸的发丝流淌而下,让她发热的头脑一阵冰凉。
“高傲却又狭隘的大小姐啊,任性也要有个限度,你没有舍弃一切的勇气,就敢轻易说杀人?”子烟的口吻是那么轻蔑。
卿兰握紧双手,雨水如细针般刺在她身上,她发泄一般吼道:“他们要把我卖了!那样的兄长与母亲,哪点值得尊重了?”
“那你这样的女儿,哪点值得他们珍爱了?”子烟反问,他说话向来尖锐又辛辣。
卿兰沉默不言,她就站在雨中,哗啦啦,哗啦啦,任凭大雨倾洒在她身上。
她忽然觉得冷,真的好冷,她无力地弯下身子,匍匐在浸满雨水的冰冷地面上。
“我何错之有?”卿兰低声道,微弱的声音愈来愈轻,“我只是……”
后面的话语,她没说下去,如柳絮般遗落在了滂沱大雨中,被雨水冲刷殆尽,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