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湘又问道：“你何时成为琴痴的？”

不怪暮湘会疑惑，桐枫和少年三生的性子真可谓南辕北辙，差的也太多了，简直是人格分裂。

“进了浮图楼时，觉得了无生趣，因为浮图楼之人都要研习音律，我只好把一腔悲愤发泄于琴瑟之中了。”桐枫温雅的品着茶，“后来愈发痴迷，难以自拔，发现这比打打杀杀轻松多了，也不用勾心斗角。”

这原因可真是简单粗暴……

“对了，明姬是你的女儿？”暮湘问桐枫。

“怎么可能？那是我二哥的女儿，我二哥当年在外面风流快活，却套用了我的名声，我莫名替他背了不少骂名。”桐枫的话语极平淡，听不出悲喜，“后来他死了，我没来得及救他。某一天一对母女找到我，我了解了来龙去脉后，知道了是我二哥的风流债，便只好留了信物安顿了她们母女。”

这也就说得通了，所以明姬从最初就知道那位三生不是三生。

暮湘盯着桐枫，细细打量了一番，果真和梦中看到的灰衣乞丐相似，她沉吟了片刻，道：“在梦中，我看见你已经死了，为何你还活着？？”

桐枫点头，“我是死了，小牧在报仇成功后，也因为心中空虚而自尽了。”

暮湘骇然，“可你怎么……”

她心中莫名感到害怕，其实她一直没思考过一个问题，或者说是在逃避那个问题。

他们这些浮图楼里的人，究竟是什么？

桐枫定定望着她，“小湘儿，你认为浮图楼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难不成……都是死人？”

“然也，却也非也。我们好好的活着，可对于这尘世间，我们早已是死去的人。”

暮湘有些发懵，她的意识忽的有些模糊。

“六界众生，死后便会进入冥界轮回，鬼族超脱轮回，死后灵魂便会消散。而我们，却是死后灵魂却还留在身体之中，非生非死，无处安身，唯有浮图楼，能让我们安身立命。”梧桐侃侃而谈，“机缘，天命，时机，缺一不可。是幸？是祸？亦或是劫？”

暮湘浑身愈发无力，身子软软倒在了桌案上。

桐枫叹道：“你这次出来的时间太长了，该回浮图楼歇一段时间了。”

是啊，出来的太久了，此次遇见的事儿太多，竟是忘了算日子。

浮图楼之人，无法在外界停留太久，过一段时间，便要回那里休整一番。

暮湘趴在桌上，模模糊糊道：“三生他说，这一生无悔。”

“我年少懂事之时，便极为憧憬当年的天帝帝俊，事实上，又有几个妖族不崇敬他呢？”桐枫叹息着，“我也曾想成为他那样的绝世英雄，可我迷茫了……那个孩子比我勇敢。”

他的话还没说完，暮湘便已进入了沉睡，如同重伤昏死过去那般，毫无意识。

下次醒来，不知又是几年后。

这大千世界，不过一场虚华大梦罢了，浮生若梦。

她常感慨：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

深恩负尽啊……

但愿下次醒来，不再遗望还不了的情，不再忘却刻骨铭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