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殊缄默了许久，长叹一声，“孤怕自己无法保护她。”

“你如今是妖魔两界之王，还怕保护不了她？”

“有时候，越是身处高位，越无法表现自己的喜恶。”

他身处高位，多少虎视眈眈的眼睛在盯着他，只要他稍一露出破绽，便可能是万劫不复。

夙欢讽道：“你们这些个君王，一个个都爱自称孤，君名孤寡，听着颇有格调，却都是在咒自己成为孤家寡人。”

自称孤，不过是君王谦称罢了。

夙欢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有时候就喜欢胡搅蛮缠。

“若换作是我，定会坚守在所爱之人的身边，因为我坚信，只有我才能保护她。”夙欢抬头望着浩浩苍穹，一言一语都掷地有声，“自己喜欢的人，就该捧在手心护着宠着！夜殊，若你无法护你所爱之人周全，那只能说明你无能！”

他当时正值年少，一位成就千秋功业的两界霸主，俾睨天下，江山不过谈笑间，自是不会承认自己无能。

蓦然回首，已然是岁月无声。

夙欢说的没错，是他无能，没能护住寐姜。

“今晚月色真好啊，寐姜。”

看到了天上清冷的月，便忍不住会想起她。

原来，不管如何用公务麻木自己，不管如何告诫自己，都难以消弭这自小便刻入骨髓的相思意。

月冷星稀，宫城华灯璀璨依旧。

夜殊在宫内信步走着，只身孤影，漫无目的，他本是想散散心，却瞥见了望月台上一抹白色的身影，便情不自禁的走近她。

夜殊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拼命克制住想要把她揽在怀里的冲动，自嘲般的勾唇一笑。

察觉到身后有人，寐姜回眸，瑰丽的风姿如流风回雪，瞬间万物失色。

她看着夜殊，先是有些惊诧，随后又调笑道：“陛下今日竟有闲情逸致赏月？”

夜殊语气冰冷道：“看到天上的明月，总会想起一些往事。”

“陛下可是想起心仪之人了？”寐姜抿唇一笑，调侃道，“没想到你竟会有心上人。”

夜殊仰头望着月，喃喃道：“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寐姜一顿，笑道：“我还是比较喜欢这诗的前一句。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随即又想起，她把自己最珍爱的玉玦送给夜黎了，那孩子打小就喜欢这些稀罕玩意儿。

“寐姜……”夜殊定定凝视着她，脸上绽出几分凉薄的笑意，“孤曾有一位挚爱的女子。”

“那后来呢？”

“后来……孤只能只身看着天上的明月。”夜殊话语满是落寞，仿若霜夜的细雪。

当时明月在，岁月静好，锦绣山河，美人如画。

寐姜一怔，也露出了寂寞的笑，“我能理解你的思念之情，我心中亦有一位心上人……只是他早已不在这个世间了。”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只要她一生平安喜乐，足矣。

可叹，这一生尚还如此漫长，却日日慢如刀割。

却也可幸，他们的寿数如此之长，总还留有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