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想到,甚至就连孟远自己,事后也是盯着救下了皇帝崇祯的一层层厚厚的海绵垫,既感到一阵阵的庆幸,同时也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假若,当初自己在捡拾、整理随身军火库时,在发现了这一堆不知从什么军事装备中拆卸下来没有扔掉的海绵垫,如果一念之差将它当做垃圾扔掉,那今天可就真的回天无术了!
万幸的是,作为曾经在枪口中添血的人,总有几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怪癖或者习惯。
比如对于孟远,在他眼里,只要是到他手中了的东西,即便是一堆垃圾,他也不会轻易扔掉。因为在他看来,在钢丝上行走的人,即便是垃圾,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上它。
尤其是在生死攸关之际,比如此时此刻。
而且,当时他抓起这对海绵,甚至还恶趣味地想了想,到了这大明。说不定这一对破海绵,还能卖给谁,卖出一个好价钱哩!
唉,这惊魂的一天啊,又是恐怖如斯的水滴,又是莫名其妙闯进来的叶布舒六千大军,又是皇帝坠城,哪一件不都是让人心惊肉跳的大事……
孟远想想,自己都觉得一阵阵腿软。
皇帝崇祯明显是吓傻了,在跌下城的一瞬间,仰面朝天因为自己已经见了阎王,等到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反而后怕的那种细思极恐的恐惧感更加强烈了,浑身哆嗦着,忽然两眼翻白直接吓晕了过去。
这样也好,至少他本来就极度损伤的机体,也避免了再次被身体应激功能给伤害到。
孟远当场喝止了要去搬动皇帝崇祯的所有人,十分费力地爬上了厚厚的海绵垫,在给他亲自做了一番检查后,方才让闻讯赶来的周杏东,带着他医护营的几个郎中,在王承恩的引导下,送入了向阳城里慢慢调养。
只是往下爬时,所有人都犯难了
这巨大的海绵垫,就像是揉发了的面团,人在上面,根本都无法受力,简直就像踩在沼泽地里面一样,动一下就十分费劲,还怎么往下运人呢?
孟远也有些失笑,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为了确保崇祯万无一失,竟然将所有海绵垫存货都扔在了这个坠城的区域内。
不过,他现在实在是没力气了,既懒得动脑子,也懒得动手脚,同时也的确是心存考验和愤懑道:
“你们不能解决的问题,我出手解决。你们能解决的事情,难道也要样样件件都要指着我么,奶奶的,你们就没有一个聪明人?”
听见孟远第一次公开骂娘,在场所有人都惊慌起来,赶紧盯着海绵和海绵上难以弄下来的皇帝,眨巴着眼睛思索起来。
这是,在那百多个娃娃中,忽然跑出一个少年,扬头在海绵体积上用手丈量了一下,于是看向孟远道:
“神威将军,我上私塾时常听先生讲,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其实现在咱们也可以这样做坠城之人既然是从城上落下来,那为何不能再让人垂下吊索将他再拉上城呢?”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一片附和声:
“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着来的!”
“这娃娃聪明,重要的是还敢想。”
“什么呀,你都没发现这是咱们将军在引导咱们解决问题吗?”
七嘴八舌中,孟远对少年招手道:
“不过,你走近些让我瞧瞧清楚,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这时仿佛才有了一丝敬畏,缩手缩脚地走过来,低头道:
“神威将军,我、我叫谢石角,是神威将军上次去皇家封地时,从各村各寨带回来的大小娃娃里面的。”
哦,孟远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进入皇家封地后遇见的第一批扮作孤儿当细作的那群胆大包天的娃娃,记得娃娃头好像是一个叫田贵的已经十六岁的少年,于是温言道:
“你是哪家的?”
人群中,沈妃忽然喜滋滋地帮着这少年谢石角答道:
“将军,他是我娘家沈园的,是前些年逃难逃过来我们看着他可怜,而且也很机灵,就把他放在百家轮流养活了起来。”
原来如此,孟远点点头,摸出一把糖递过去道:
“好好学习,等根据地建设好了,就给你们这些娃娃盖专门的学校,食堂和校舍,请最好的先生,而且不仅要读书,还有教你们打枪和演习阵法。”
谢石角一听,顿时扬了扬眉毛,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喜极而泣道:
“谢谢神威将军,我、我喜欢读书,也喜欢打仗,特别是打鞑子和流贼!”
很快,吊索就从城头放了下来。
皇帝崇祯也被放入吊索,然后徐徐升起。
当然,死里逃生救出崇祯,孟远是绝不可能完全照搬一个少年的主意,只是命人将崇祯拉起一尺高,将下面的海绵撤走,再将皇帝徐徐放到地面。
用吊索直接将皇帝拉回城头,想法虽好,孟远却是在惊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