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黑子是走在第一个的前哨,七八个前哨也数他胆子最大,心最细,所以每次都被张二娃指定为打头的探子。
所以,他也是第一个重新看见久违了的河床,第一个高兴地跳起来的人。
但是高兴了没一会儿,作为常年的夜不收,他就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开始捕捉四周让自己莫名心悸的东西。
紧接着,在他后面按例拉开百米的第二个前哨,一路摸了过来,一看见河床,便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喜极而泣道:
“河,终于看到咱们一路走过来的河,呜呜呜,这下子,咱们不用死了!”
话音未落,第三个前哨也一头撞了过来,支棱着一双吃惊的眼睛,足足看了半晌,忽然抓了抓脑袋,有些迷惑道:
“哥哥儿们,你们看到没有,咱们没有走错路吧?”
“我、我怎么记得,咱们一路从燕山余脉沿着河走过来的那条河床,似乎不是这条河!”
正说着,第四个前哨也走了过来,盯着眼前的河床,也是困惑不已道:
“咦,这条河怎么突然发大水了似的?原来就河床中间那一溜溜比尿尿还要细细的水流,怎么现在这么多水了呢?”
话音未落,宋黑子忽然扭过头来,压着嗓子怒骂了一声:
“干你娘的,你们几个都给老子闭嘴,没看见老子都吓成这样了吗?”
“快快快,你们也赶紧听听,这四周怎么会有隐隐的打雷声?而且,好像还有千军万马,直往这边冲过来似的呢?”
叫他这么一嘴,几个人脸色顿时变了变,有的东张西望,有的赶紧趴在地谛听起来,还有一个人,干脆直接爬到一棵树,探头张望起来。
正在这时,张二娃领着大队人马踉跄过来,还未站稳脚跟,他脸色就变了,忽然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
“哎呀他娘的,这乍暖还寒的春头哪里来的大水啊?”
“快快快,树,树,找最大最高的大树,赶紧爬去。日他娘的,晚一刻谁都别想活命!”
话音未落,百多人就感觉自己眼前突然莫名一亮,紧接着,脚下就像地震一般,忽然地动山摇,轰轰隆隆巨响声中,一排亮闪闪的浪头,便排山倒海地奔涌而来,瞬间便将这一条宽达数十米的半干涸河床填满。
紧接着,第二个小山一般的浪头推动者前浪,呼啸着便划过了张二娃他们这百多人的脚下,裹挟着无数的泥沙、浮尘以及说不清是什么的漂浮物,一路向前,所向披靡,眨眼间便淹没了他们刚刚走过来的地界。
“啊呀娘也,若不是副千户大人见机得早,咱们现在全都变成了这大水里的死鬼了!”
一百多双眼睛,紧紧盯在脚下,望着一浪接一浪咆哮着的突然莫名暴涨起来的大水,一个个面色苍白,浑身发软,口中惊呼声不断。
“快看,快看,那大水里的人,是不是咱们刚才远远看见的那些逃荒的百姓?”
“可不就是他们吗?老天爷,这看去明显都是拖家带口的,老的少的,全都他娘的给裹挟到了大水去!”
渐渐的,没有一个人再说话了。
因为他们发现,随着越来越多的大浪奔涌而过,暴涨的河床已经开始越过自然形成的河堤,正一点点漫过堤岸,大有一泻千里水漫大地之象。
若是这般涨下去,这沿岸的所有村村寨寨,怕是都得完蛋了。
更让人说不出话来的是,咆哮的河水中,还有不少男娃女娃,一个个在浪花中翻滚,转瞬又被吞没……
突然,宋黑子咬牙道:
“副千户大人,这大水这般涨下去,会不会顺着咱们走过的路一路冲下去,一直冲到那该死的田见秀藏军处?”
其他人一听,顿时齐声喊了出来:
“肯定会,直娘贼,这大水涨得好,一路淹过去,最好将他们狼心狗肺的全都他娘的淹死!”
张二娃目光闪动,忽然叹口气道:
“省省力气吧,弟兄们,水都淹到咱们自家脚下了,再这么涨下去,淹过大树,咱们一样还得是个死!”
正说着,最前面的那棵树的宋黑子,忽然抬手喊了起来:
“副千户大人,快看,大水里好像除了冲走的百姓之外,又多了别的什么人!”
众人闻声望过去,忽然解气地跟着大喊起来:
“是建奴,是建奴,哈哈哈,是长着老鼠辫子的建奴!”
“日他娘的,他鞑子不是天下无敌吗?在这大水里,怎么不继续耀武扬威了……”
说来也巧,身为贵不可言的努尔哈赤之孙、广略贝勒爱新觉罗?褚英的第三个儿子的尼堪,因为是皇族中的第三代,在前两代还在年富力强顶在前面攻城略地之时,很多军国大事基本是轮不到他们的。
但这一次几乎是举全国之兵入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