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宽敞,布置雅致,沈熠靠着车壁,注视着从始至终没有吭声的身影,眼底含笑。
车夫在外面问:“爷,咱们这是去哪里?”
沈熠道:“去最大的牙行。”
马车外头的车夫应了声是。
沈熠看向身侧的陈溪禾,突然道:“溪禾,今日为何一言不发。”
陈溪禾有些无奈,这不是前几日尴尬了嘛!怎么眼前这人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此时,车厢猛然一颠,她刚想撑着车壁,就被沈熠大手一圈,猛地跌进她的怀里。
熟悉的带着一股冷香强势地侵入鼻尖,她一时有些慌乱,挣扎着想要出去,却被沈熠环着腰,动弹不得。
她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耳边,是一声声沉稳的心跳。
沈熠垂眼看她,紧张问道:“有没有撞到?”
陈溪禾耳朵有些不受控制的烧起来,浅咬下唇,摇了摇头。
沈熠此时也注意到两人的不妥,慢慢松了手,撩起帘子问:“刚刚是怎么了?”
车夫连连道歉:“爷,刚刚没注意,拐角处也出来了一辆马车,我想着让一让,没曾想底下有个鸡蛋大的石子,硌着了。没伤到爷和小姐吧?”
陈溪禾赶忙撩帘回道:“无事,你继续赶车吧。”
放下帘子的陈溪禾又对上了沈熠的眼睛,空间过于狭小,让她有些不自在,她微微蹙起了眉。
“是我不对,无论是前日或是今日,都是我唐突了你。”沈熠哑着嗓子,“你不要生我气,你可以罚我,什么我都能应下?”
陈溪禾只觉得要死了。这男人最近怎么回事,冷不防给你来句情话,什么叫“罚你”?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她佯装镇定地说:“你是锦衣卫,要罚也只有陛下能罚。”对上了那双如同极具侵略性的深潭一般的眼眸,她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我不过一个普通百姓,怎么敢罚百户大人。”
沈熠有些着急,他此前刀山血海,无论多么棘手的事情都能运筹帷幄,可现在,面对她却是毫无办法。
“若是你不自在,那我出去。”他有些挫败地对陈溪禾说,随即准备撩开帘子出去。
陈溪禾连忙按住他的手,看着他道:“不用,我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的。”
沈熠回头凝视着她,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人声鼎沸,极为热闹。
她抬手撩开旁边的小帘子,往外看去。街上熙熙攘攘,远处有个穿的喜庆的婆子,后头跟着一堆抬红箱子的小厮。远在是有人成亲。
她想起了前世表姐出嫁那天,自己躲在门后哭出声来,看着婚车越来越远,她觉得无比慌张,慌张表姐离家而去,慌张日后再难相见。谁知道,自己竟然真的与家人天人永隔。
前世已有遗憾,这辈子决不能再如此。
陈溪禾收回了手,垂眼坐着,膝盖上的两只手紧紧攥起。
一旁,沈熠一直注视着她,看着那双攥紧的手,他敛眸思索。
*
牙行。
巧燕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中。因为脸上有疤痕,牙婆对着她那张有了瑕疵的面孔唉声叹气了一番,最终打发她到了角落里。
角落的这一堆人大多都是面貌有瑕,手脚粗苯的人,大都只能被买去做粗使丫鬟。巧燕身旁的这个丫头就是脸上有一大块红斑,应该是胎记。被父母卖了过来,一直哭哭啼啼的,刚刚被牙婆拧了脸,这会儿正低声啜泣。
巧燕“啧”了一声,低声说:“别哭了,再哭,那老婆子又过来拧你。”
那丫头吓得一下就止住了哭声,只是身子一抽一抽的。巧燕有些心烦,悄悄站远了些。
她有些焦虑,柳儿那丫头年纪小,面庞也是清秀可爱,直接被提到了前厅了。也不知道这孩子被卖到哪家。
“都站好了!有老爷过来买人了!”
牙婆呵斥一声,转头扶着发髻小跑出去,迎进来几个人。
巧燕只觉得无力,自己的命运将再次握在别人的手里,她眼中露出讽意,低下头,不再看向众人。
陈溪禾下了车就带上了帷帽,一路跟着沈熠踏进了这个金陵最大的牙行。
牙婆老远就瞧见一男一女过来,男的一身藏蓝色交领直,剑眉星目。女的带着帷帽,一身鹅黄色束腰长裙,体态芊芊。一时不知道是谁做主,就试探着问了句:“这位爷,您和姑娘是谁要买人?”
沈熠看了眼陈溪禾。陈溪禾上前行了一礼,说:“这位妈妈好!是我们家里要买人。”
牙婆向来是人精,眼珠子一转就笑着说:“瞧我,看着二位来,一时高兴坏了。里头请,;里头请。”
在进去的途中,牙婆笑呵呵地问陈溪禾:“这位姑娘,不知你吗要买个什么样的人,是丫鬟还是小厮。”
陈溪禾说:“丫鬟就好。”
牙婆立刻将两人带向前厅,招呼着让人上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