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向“烽字营”的百袍泽,一眼看了个大概,还余下七十人左右,战死与假死共三十余人,真正死了的应该只是小半。
“叫不出来了?”
“我叫不叫得出来不知道,你笑的是真他娘的像个娘们。”王二躺在一堆尸体上有进气没出气的说道
陈纪向来只会这样一种笑法,嘴角清咧,露半牙,眼半眯,好似邻家大男孩般处处腼腆。
毕竟是小时强迫自己要笑出来,还要笑的阳光灿烂,笑的让陈母开心,好让其能一齐笑出声来。
后来处处是苦处,依然还是如此笑法,只不过是改为要让自己相信。
再到如今,陈纪也是如此笑的习惯了。
当日将死之时,又未死而活那一刻,再到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嘲笑这群狗东西时,还是一个笑法。
谁让这群狗东西总是嘲讽自己。
喜欢和那“火字营”的崽子们说什么“我们营的陈纪陈大仙人,那叫一个细皮嫩肉肤白貌美,可是比我那在十里村都出了名的娘子还要小娘子几分,我们可都是不怎么敢用力,珍惜的极了,一个换你们两个那什么王小妞,李小姐,是你们赚了,别他娘的不识抬举。”
“你们这群王蛋真他娘的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家陈大书生上次一张嘴那一口剑气,可是斩了七个脑袋下来,那叫一个厉害!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陈大书生嘴上功夫肯定也是不差的,两个洞换两个洞,你们亏个屁!”
陈纪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别人开他玩笑的人,一身书生气极重,守规矩的紧。
可是自从上次之后,就变了。
“烽字营”与其他营不同,随军修士只有陈纪一人。
所以当时奉命剿灭齐国边境内的一处山匪时,便是陈纪一人与营内两队将士出手。
起初顺利得紧,有陈纪在旁掠阵,加上两队最低也是两境武夫的将士布军阵,平一匪山,又何须死伤。大齐边军,向来是碾压战无损,生死战不活。
大齐军拳,只有直拳,勾拳两式,护身拳招却有法。
军中刀、枪、两类,也大抵如此。
毕竟普遍境界较低,只求杀力,再求保命。只有活着,才能杀敌。
大齐边军,本就是最强,又最惜命,各个学有那假死之法,若是战时已无战力,便假死于阵中,若己方胜,事后自有人专人有检测之法,便可带回军中,自然可活。
若是敌军胜,便没什么说的了,大齐儿郎,生来就是骨头够硬,百年不停,千万场大战,大齐可出过一人逃兵?
毕竟皆是自愿出兵入仕,从不强行而征。
杀至山匪老巢时,本以为胜券在握,一群贼寇中竟有两名中五境修士,收了气息。
一瞬间一齐燃了一身法力与灵识,拼死两招,杀向陈纪。
来不及反应,以“白海”接体魄硬抗一记,另外被一老兵“陈奇”以身挡之。
打陈纪入营的第一天起,自称本家爷爷的陈奇便是陈纪最为不喜欢的一人,于陈纪来说,边军将士,实在是难以讨厌起来,所以不喜欢的人,实在是真的有点烦了。
没面没皮,总是要自称本家爷爷,又最爱开“自家孙儿”的荤段子,与其他将士不同,就算是陈纪已经黑脸,一样是毫不在乎。
用他的话说“我陈家的人,就没小心眼的。各个都是真英雄,怎么会拘小节。”
陈纪一样还是不搭理,只是后来听几个年轻将士说:“这老家伙向来谨慎的紧,入营四十年,武夫境界都长了两境,还半点军功未有,向来只是完成最低标准。”
四十年的边军头号“烽字营”将士,还是最低等的士兵,陈纪确实有些瞧不大起。
并非以官职分三六九等,只是在这书生竹娄里都会放把尖刀以防不测的大齐,怕死的人,实在是少,也不讨人喜欢。
若是士兵怕死,更是惹人讨厌。
人人活法不同,陈纪也未多言。
只是二日晨练时,选了那人做对练,一拳至虎口,一肘至脚心,半点不留情。
接连数日,那人不仅要忍手脚连心之痛,更是端不得饭碗与刀,行不来军阵与拳桩。
便完不成军中每日任务。
又挨了军丈做罚,花甲之年,须发皆白,一身腱子肉,挨丈十,打的是涕泪横流。
由陈纪看来,却当真是可笑,未有半点同情。
嘴上没个把门的不说,骨头又软,当真是讨厌。
到后来匪山一役,行军时,还倚老卖老的拍拍陈纪后心,让其小心着点,说是边境不同国内,匪类大多与敌国有染,可能藏有杀招。
陈纪连话都未答,只觉得荒唐,一个于边军中苟且四十余年的军中蛀虫,竟然觉得自己比那粘杆郎的情报还要更准确。
只是到那人替陈纪身死之时,陈纪才知道谁才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