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纪送别李允、王迁二人到门口，也未多有寒暄客套，就转身又回了屋内。

倒一杯清茶，也未饮下，只是握着茶杯，若有所思。

李树领了个司天监监察的身份。

昱姐和范东屏，也还算般配。

徐友已经成了司天监首座倒是让陈纪惊讶的紧，满打满算也只是一年多，太快了。

也不知钱来最近如何，王冲拳练得怎么样，施家阿姨的病是否好些。

从二人嘴里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让陈纪想起了家里那些人。

一别两年，尚算安好。

这二人今天少有的不谈军事，不言道法，反而拉起了家常，却是有心了。

陈奇死后这半年来，确实自己的心境上出了些问题，也劳烦二人不少，是要记下的。

“哎。”，一身念头，也只得化作一声长叹。

饮下杯中茶，盯着空空荡荡的茶杯看了半晌。

轻笑一声，换上衣服。

若非战时，军中所赐的法袍有些护身的用处，陈纪还是喜欢王家阿姨所送的凡衣。

毕竟由内里的暖总是要比由外而内更能抵御风寒。

心头温，最是暖人身。

低头摩挲了下胸前龙图溢出的线头，目光温润，思量许久，大袖一挥，换成随军法袍，嘴角弯起丝丝笑意，出门去。

非是随军修士营地，向来不可飞行，便悠闲漫步向许山府邸而行，好似要细看这南营百态。

步伐极缓，越走越慢。

抬脚万斤重，落脚鸿毛轻。

所过处处平地起涟漪，有剑气莲花于涟漪点点而生。

从花苞初现，一步后花瓣微张，好似娇羞少女，诉说时娓娓道来。

步步生莲，步步花开。

后面百米，更是每走一步就要数个呼吸，非是停留原地，却是抬起落脚太慢。

每步都好似于泥潭中不可自拔，只得用尽全力。

落脚时好似重锤落鼓，“咚。”“咚。”声声。

灵台中，心房里，皆是鼓声大震，震的魂魄大晃，周身血液凝住不动。

面色微白，双眼紧阖。

每走一步，泥潭吸力就愈大，鼓声就愈重，莲花便花开一分。

随着莲花逐渐张开，陈纪周身剑气狂涌，十窍穴也逐渐依次打开。

脑海中更是凝神注意，只有一副河边渔童图。

一座茅草屋，屋内装饰看不得清，门口处坐着一七岁左右的渔童，双手上拿着比自己还要高上一倍的鱼竿，手腕脚腕脖子上各有一金环。

扎两个冲天揪，头戴虎头帽，两个冲天揪还从虎头帽上透了出来，身上红肚兜，肚兜上画着一朵白莲，白莲却是与众不同，缕缕剑气做荷叶，丝丝剑意化莲蓬。

周身剑气乱舞，剑意愈发浓郁。

昔日脚边随意捡起的树枝所化发带突然崩开，一头散发披肩。

剑意愈浓，陈纪杀意愈重。

只剩十步，已入许山府邸大门。

再一步，重重踏出，鼓声大响，震得魂魄阴神几欲出窍，周身经脉寸寸龟裂。

脑海中渔童突然狞笑，拿起手中鱼竿，走至岸边。

再一步，院中狂风大起，吹得院内柳树轻摇，黄叶乱舞，衣袍鼓荡，散发随风。

眼前渔童突然抬头，与陈纪对视，狞笑更甚，恍若疯癫，手中鱼竿向天扬起，奋力劈出。

步伐极重，越走越快。

接连五步，踩得院中青石从着力处稍稍裂开，到整块青石细碎如粉，整个人抖如筛糠，嘴角流血，院中剑气几欲冲天，剑意与风中黄叶相合，与摆动柳枝相合，与院中小天地处处相合。

脑海中鱼竿于莲花上一分处突然停下，掉至池塘边。倏忽间，那渔童手脚脖颈处五个金环骤然收缩，缩至须弥芥子大小，将那渔童挤得手脚脑袋大了数倍，发出阵阵嘶吼声声，随着嘶吼声愈发狂暴，身上虎头帽与肚兜被撑得撕裂开来，体型大涨，周身黑毛长似短矛，逐渐化为一凶暴黑猿。

再一步，已经七窍流血。

脑海中虚图逐渐凝实，与灵台合二为一，只是池塘里莲花还是虚幻。

再一步，周身十窍穴处处流血，周身经脉处处断裂，一身法袍已成血衣。

灵台里茅草屋依然是看不真切，却能看见其中四目相对，一双眼透亮澄澈，一双眼里血红。一晃，从茅草屋里缓步出来一个“陈纪”，一身素衣，白袍白鞋白发带，双眼紧阖，好似邻家书生郎，整饬而温和，庄重而矜持，嘴角轻抬弯弯，一眼看去，如沐春风。

出了门后，走至池塘边，看向那困在原地不得动的猿猴，猿猴也看向陈纪，面上更作凶狠，吼声不停，只是被金环捆住，不得动弹。陈纪单手招向地下鱼竿，鱼竿霎时间变做一柄黑剑，不做任何花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