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对着外头大呼一声,“来人,请大老爷与大郎君前来书房议事。”
卫晴不相信老太爷这么狠心,要她在二八之龄剃去头发做一个比丘尼。
她在赌,赌老太爷不是当真的。
都城之中,但凡名声有碍的女郎,会被送往道观、庵堂,可多是住上半年一载,待得风头过了,又回到家中待嫁。虽不能嫁得高门,但远嫁、低嫁的还是不少。
她不求嫁人,只求能跟着那位女道长学习书法。
老太爷冷声道:“继续跪着,待你父兄到了,将你的话再与他们一遍。”
卫晴应了一声“喏”。
不多时,卫明父子到了。
卫明连连追问道:“三妹,你当真要退婚,你真想好了?父亲那日与你的,你都忘了吗?孔敬是德行有亏,可正因如此,他定会对你心中有亏……”
卫晴朗声答道:“对于一段心中有亏的婚姻,我不需要。”
大老爷连连苦笑,“好!好一个不需要!这是要枉顾孔、卫两家的联姻?你忘了自己的是卫氏之女,你若退婚,世人定会你气度狭隘,毫无容人之量……”
卫晴道:“父亲可知,昨日我去道观,崔行首以相求为名,实为要胁。我尚未过门,她就咄咄逼人,若非孔敬真心爱慕于她,她何来的胆子如此?未曾成亲,便已失丈夫之心,难道要我学那乐坊女子一般去百般讨好他?不,我做不来!如果退婚、解除婚姻的后果,便是我必须得出家为女道做丘姑,晴娘认了!”
卫明惊呼道:“那女子追到道观逼你了?”
“世间饶要胁、逼迫,并非是拿着刀剑相逼。人世寒冷是逼,人世无情是迫,她都那样了,还要如何才算?父亲、大哥,替我解除婚约罢,我卫晴就算为尼,也绝不嫁入那等徒有其貌,徒有其名之人。”
大老爷唤了声:“父亲”。
卫羲摆了摆手,“既然她拿定主意,你父子前往孔府,解除婚约罢……”
卫晴俯下身,重磕三个响头,“晴娘多谢祖父成全。”
大老爷怒火丛生,“你当真想好了?我们卫家,可不是那等伪君子,了要送你去庵堂出家,这可是真的,是真的?”
“是真的?”卫晴似笑非笑,“自家女郎受了委屈,卫氏满门男丁,却无一个保护自己的女儿吗?”
“混账!”大老爷扬手就是一巴掌,“你以为我们只是,我再一次,一旦退婚,你必入庵堂,绝非儿戏。现在改口还来得及,你可要退婚?”
“退!且非退不可,孔敬再好,在我心中,不过就是德行不合的伪君子!”
“好!好!既是如此,你可莫要懊悔!”
大老爷打她一巴掌,也是希望她改口,可卫晴却拿定了主意,执意非要如此。
老太爷道:“她想了一宿,一直未曾改过主意,且由她罢。”
卫明道不出的心痛。
大老爷冷声道:“从今往后,我就当从未生过你这不孝女。”
卫晴的心里一片冰寒。
所谓的大儒名门,不过是一群书呆子,伪道学,不顾亲情,还谈什么德行高尚,真真是可笑至极。
大老爷大喝一声:“来人!将三女郎送往祠堂反省思过。”
思过……
她有何错,只是不想嫁一个伪君子。
老太爷摆了一下手,示意赞同大老爷的决定。
卫晴被两个仆妇夹着,任曾经如疵宠,在她失去联姻的意义那刻,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枚弃子。
姐姐卫元娘可曾想到,在卫家,一旦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便是这等地步。
错的不是她,为什么要关她,为什么要罚她?
祠堂。
孔氏带着一名心腹仆妇,手提着篮子进来。
卫晴的风寒更重了,还伴着一阵阵的咳嗽。
孔氏漠然地扫了一眼,“我那堂兄是何人?他是孔敬,没有了你,自有公主、郡主、县主想嫁他,他不过是喝醉失态一回,你就要闹着解除婚约……好了,我是替孔家来问话的。孔敬问你,可有悔意,若有悔意,下月十六,他会如期迎你过门。只是这次,你提出退婚,令他颜面尽失,嫡妻是做不得了,只能许你贵妾……”
卫晴听到这话,难抑悲愤地哈哈大笑起来。
嫂嫂……
这是她一直敬重的嫂嫂,居然是她来落井下石。
她连嫡妻都放弃了,还要她为妾。
孔氏不解地道:“你这是笑什么?你笑什么?我可告诉你,你病了两日,咳疾犯了,这府里可有人管过你?你想等着元娘来帮你?别妄想了,她因挑驳你悔婚,已被谢家软禁房中,她帮不了你。”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明日一早,卫家就会将你送往宁国寺。整个晋国,谁不知道宁国寺规矩森严,就算是皇家贵妇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