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询问那道人逃走的方向。
随着长年手指处一看,只见一望无际的水田,纵有秧针,才出水面一两寸,便是有人也无处躲藏。
若在平时,裘友仁一脑子都是孔孟之书,哪信什么邪魔外道。
可是,他在数月前曾遇见一个怪老头,颇为奇异,又听罗鹭平日说起剑仙异人,那般活灵活现,故而改了观念。
裘友仁因为知道风尘中尽多异人,自己虽无目的,不由也要随处留心。
他暗想:“这两次又遇见那个道人,尚可说他是土著,另有捷径或者腿快,又从前面赶回。惟独这阵风来得奇怪,自己在前面,别说是不曾觉得有风,便连轿门上那几串穗子都是迎面飘拂,不曾胡乱摆动。帘钩纵不牢固,也不能后面三乘轿子的帘儿同时被风刮起,那道人又有那种可疑行径。”
裘友仁一经细想,不禁骇怪起来。
他仗着一行人多,虽然不太害怕,总觉心神不安,如有大祸将至,又恐家人为此惊疑,也未深说。
裘友仁稍一沉思,便命长年招呼,将甄氏轿子移作第一乘,芷仙第二,自己改在第三,吩咐说道:“到了多加酒钱,快走。”
成都轿夫,本来出名的又稳又快。
他们一听客人加了酒钱,自然是格外卖力,一个个均是分外打起精神,往前飞走。
前方虽然道路泥泞,却禁不住轿夫熟能生巧。
裘友仁在轿中,望见前面两乘轿子平如顺水轻舟,贴在轿夫肩膀上,纹丝不动地直向两旁雪枝底下穿行过去。
霎时间,只听见泥脚板踏在泥水上,叭叭响成一片,与轿夫呼喝之声相应,两旁尺许来长轿围上的红绿穗子迎着微风,一齐向后飘拂,桥中人的身子稳得宛若是腾云一般。
没有半盏茶时,已跑出了几里地,眼看再转过一两个田岸,便是进城大路。
裘友仁虽然心喜,快到地头,可是不知怎的,还是觉得心神不宁。
正当他不解今日是何缘故,无事发烦之时,忽听后面銮铃响动,蹄声得得,耳旁又听喊声大起,不由大吃一惊,还未及将头伸出轿门去看。
一骑快马,已从斜刺里似飞一般往轿前冲来。
裘友仁定睛一看,顿时面带喜意。
同时来人一见裘友仁,便先行出声招呼。
原来马上坐着一个英俊少年,正是裘友仁好友兼至亲的小孟尝罗鹭。
罗鹭因为算计姑母寿期将近,裘友仁全家快来,按照习俗,妻子尚未过门,他本不应亲身前去迎接。
他想着,一则男家并无多人主持,再则自己和友仁,又是总角莫逆之交,自己素来天性豁达,昔日在裘友仁家中都是一住几月,哪还在乎这个。
再加上他平日那一班好友因他婚礼在即,老拿言语嘲笑。
故而,罗鹭索性厚着脸皮,亲自前来迎接。
他想着,裘友仁不常大举出门,肯定携带的累赘甚多,他携人前去,正好帮着照料。
罗鹭这日午前到了河干,听闻清早有一行人来到,行李甚多,细一打听,正是裘友仁全家,便仗着马快,沿路赶了下来。
刚刚放完一辔头,按马缓行,他的耳旁猛然听见路侧丛树林里,有人说道:“我出现得快了一步,那女孩同那一伙人虽然免难,毕竟还是被牛鼻子跑了。”
紧跟着,又听见有一人说道:“那厮恶贯满盈,不久终伏天诛。我们还是找白矮子去吧。”
罗鹭刚觉出那头一个说话的声音非常耳熟,正要想回马去看。
他所带的二个武师已将缰绳一提,放开辔头,跑了下去。
罗鹭的马恋群,不等他抖缰,口中发出一声长嘶,也自跟踪,往前飞跑。
毕竟心中惦记接人,被马一跑,罗鹭未暇深思,纵然耳际仿佛还听得天空似风筝般很细微地嗡嗡响了两声,也是只顾放马扬鞭,追赶前骑,均未在意。
直到他与裘友仁会面,一心叙阔,随即丢开,将武师申、任二人招呼上前,分别引见之后,便挨着裘友仁轿子,二人且谈且走。
在不知不觉中,过完田岸,便入土路。
正走着,裘友仁忽然出声惊呼,说道:“大表弟你看,天上是个什么?”
罗鹭闻言,抬头往上一看,只见一片灰云,宛如一座百十丈的高峰,扑面飞来,极为迅速。
正在他们二人相顾惊异之时,耳旁猛然听见武师申纯惊声叫道:“祸事到了,前面的人还不停轿下来逃命?”
言还未了,那座奇怪的云峰已是疾如奔马般卷到。
忽然飞沙走石,狂风大作,天日无光,昏暗暗的,伸手不辨五指。
吓得裘友仁一行人是人喊马嘶,乱作一片。
罗鹭和两个武师精通武艺,竟会抢不上前头去,只能勉强翻身下马,伏在地上,彼此不能相顾。
这卷怪风灰云来得甚快,去的也急。
没有半盏茶的功夫,在日光下滚滚飞驰,转眼往天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