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卧的灯已经关了，气氛很安静。

深夜的沉寂像缓缓涨起的潮水，由远处的山林里悄悄蔓延过来。

身边躺着大佬，顾佳佳躲进被子半死不活地闷了会。

床靠着窗，不知道是外面哪片草丛里藏着虫，咕咕咕地叫着。

她隐隐觉得后半夜会出事。

硬撑着没睡觉，可从没这么熬过夜的顾佳佳，到最后眼皮忍不住地打架。

就在她意识迷糊时，山林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顾佳佳警觉。

她用手扒着眼皮。

那声音很轻，像低语，从林子深处悄悄随着雾气淹没过来。

她好像听到了喃喃絮语的声音。

又闷又轻。

起初模棱两可地像是虫鸣，后面变得越来越清晰。

顾佳佳彻底没了睡意，她一咕噜从床上坐起，透过窗户，在林间浓郁的雾气里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无数白色的人脸扭曲向前，有的缺只胳膊，有的少条腿，甚至还有没脑袋的，像是堵白墙，排排站在那里。

人生第一次看到，小白脸军团。

单身二十二年的顾佳佳揉着眼睛，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

错愕时，忽然有双手揉在她腰上。

“别看了。”靳彦泽说。

她强打精神，咬着舌头问了句：“你还没睡吗？”

大佬冷哼，利眸冷厉地剜在被她卷走的两床被子上。

他没有说话，气场却表达了一切：你还有脸问？

顾佳佳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扯了扯被裹成粽子的棉被，给他挪过去一点。气氛有些尴尬，她没敢看他，只好又盯着远处的小白脸看。

靳彦泽提醒：“他们在靠近。”

顾佳佳先是一楞，之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没错，小白脸离她越来越近。

他们明明没动，轮廓却变得清楚起来。

顾佳佳甚至能看见苍白的人脸上，涣散的瞳孔占据了大部分眼眶。

他们静静地看着她。

超瘆人。

顾佳佳捋了捋手臂上竖起的鸡皮疙瘩，讪讪地打招呼：“晚、晚上好。”

三个字，像是扔进鱼塘的饵，小白脸军团一排接一排地出现。

他们直勾勾的眼珠一齐盯向她。

顾佳佳嘴唇动了动。

大佬危险地眯了一下眼睛，沉声命令：“你闭嘴！”

顾佳佳当即抿住唇，她表情古怪起来，指了指小白脸军团，示意他往前看。

靳彦泽倨傲挑眉，下一秒，脸瘫了。

他那句“你闭嘴”，像是撒了把大的鱼食，小白脸成群结队地就来了。

嗯，真的是成群结队。

但凡林子里能站住脚的地方，全是脸。

壮观地像大型露天演唱会。

除了吓人点。

顾佳佳扫了一圈，忍不住评价：“大佬人气很高，一呼千应。”

她本来只是过过嘴瘾，说点小段子来缓和诡异的气氛，结果一抬眸，就和靳彦泽的视线撞上了。

冷冽的，逼仄的。

顾佳佳只好闭了嘴，老老实实扑向床，趴进被窝里。

说个鬼故事，大佬那个脸啊。

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响，陈裆下耳朵动了动，“老大，你们还不睡啊？”

他的嗓音不高，穿透力却很强。

寂静的里卧，一时间都回荡他的话。

“别出声。”

陈裆下翻了个身，提高音调问：“啊？什么？”

“……”

这个时候闭嘴已经晚了。

小白脸军团排山倒海地涌来。

如果只有三四个人，动静也许不大，但数不清的一大群非常要命。

陈裆下觉得自己羽化升仙了，成群结队的白云朝他飘来，直奔窗前。

他抬眼看过去。

“我日！”

好一片白色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