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可是!”吴争霍地甩袖,霸气地道,“至于朕百年之后,就算山崩海啸,关朕屁事?”
冒襄木然许久,慢慢起身,直视着吴争,然后郑重揖身一礼,道,“既然陛下不纳臣之忠言臣向陛下请辞,即日归隐山林眼不见心不烦!”
吴争脸色古怪地笑了起来,“这便是你冒襄的为臣之道?”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冒襄嗟叹道,“臣有自知之明,既然拦不住奈何?”
“于是你就坐观其变,看潮起潮落,战火再起?”
“那请教陛下,臣该怎么做?”冒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带着一丝讥讽。
“回去!”吴争淡淡说道,“既然什么都做不了,那就回去好好待着静观其变!”
“陛下是想让臣尸位素餐当缩头乌龟?!”
“亦无不可!”吴争甩了下袖,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明知不可改变、明知无能为力还要撞个头破血流,何必呢何苦呢?”
看着吴争这种随性和漠然,冒襄心里一阵阵地泛苦,他苦笑道,“那臣告退了!”
吴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传言有误啊,你冒辟疆也不是宁折不弯、嫉恶如仇之人哪!”
冒襄被激怒,霍地起身,瞪着吴争道:“臣当年被陛下征辟,是见陛下乃英明之主,且有收复失地之大功劳臣以为陛下日后定会于国于民有大建树!”
吴争毫不客气地打断道:“那今日,你冒辟疆就怀疑朕是昏君了?”
冒襄一愕,“事实俱在!陛下此次风波,已经死了数千人了,被囚者以万计,可陛下犹显不够,还要借机清洗朝堂我朝始建,正是于民生息之际,陛下如此作为,难道就不怕正引发臣民反乱陛下这是想干什么啊?!”
“你觉得,他们不该杀吗?”吴争冷冷道,“朕六年前在松江府建新城,耗费了多少钱财,方才将那处不毛之地,建成如今这般模样朕记得当时,新城所处仅几个小村落,数百户人家,而今日,人口已过四十万人可这些人呢,囤地居奇、哄抬地价,一亩地竟卖出千两天价,你可知周边府县一亩上等水田才八十多两?”
吴争说得有些急,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匀了下气,继续道,“朕以为,只要给他们时间,让他们明白朕的真心,他们终会改变可结果呢,前有莫执念,今有陈名夏就算是块石头,那也应该被捂热了吧冒襄,你是真不明白,朕为何杀人吗?”
冒襄被吴争的语气惊到了,他怔怔地看着吴争,好半晌,他反驳道:“既然陛下已经容忍了七年,为何就不能再忍一些时间他们,也是陛下的子民啊!”
“再忍一些时间?”吴争低喝道,“多久?再七年?容忍他们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地将利益重新占为己有?然后朕还得陪笑,放权与他们交换,以换取他们对普通百姓的垂怜?”
“不还不止于此!”冒襄叹息着,“臣是百官之首,自然不会放纵他们凡事皆有度嘛!”
吴争嘿嘿一声冷笑,“人之贪欲会有度?明太祖剥皮植草,有用吗?”
冒襄反驳道:“陛下既然知道酷法无益,为何还要行重典酷法之举呢?”
吴争闻听,慢慢沉默下来,看着冒襄,好一会,吴争轻喟道:“朕并非是要重推重典酷法朕是认为,既然这一代的士人、商贾靠不住,那就弃之不用,朕重新培养一代人用三大学院,七年多时间,数万学子,朕相信堪用了!”
冒襄急道,“陛下这是杀鸡取卵之举啊,大谬矣!”
吴争“啪”地对椅靠重拍一记,噌地起身,怒视冒襄。
冒襄却不管不顾地抢道:“陛下息怒容臣将话说完,三大学院这些年确实培养出数万生员,可陛下应该知道,这些生员仅仅是读了三年书,毫无为官经历让他们为协为辅,甚至为一县正印,或许堪用,可让他们执一府之地或位居朝堂恕臣直言,根本不堪用,道理陛下应该清楚若强行拨高,那等于是害了他们,且为祸社稷啊!”
吴争听完,缓缓坐下,长吁一口气,“朕,当然明白,可与放权于那些士族、世家、豪门、商贾而言,最起码,这些生员的忠诚可靠!”
“可陛下也不能因噎废食啊!”冒襄苦劝道,“臣此次入宫,不为反对陛下政略,只是想向陛下劝谏,矫枉过正未必是福啊陛下也时常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臣以为此言甚善,不管是旧士人、世家旁门,还是原宗室,如今皆是陛下子民,他们有罪,陛下尽可诛杀之,可若无罪,则应教化之陛下不能以计诱使之,而后诛杀之!”
看着吴争忽明忽暗的神情,冒襄叹道:“陛下还时常说,不教而诛是为虐臣恳请陛下,赦免朝臣,哪怕是延缓处置时间,以给他们自省的机会臣愿为他们作保,督促他们为陛下效忠若之后他们还执迷不悟,那陛下再行雷霆时,臣绝不置喙!”
吴争沉默起来。
冒襄也不再说话。
君臣二人,一个支腮沉思,一个满眼企盼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