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世缘倒了杯茶,推到了乔晚面前:“时间到了就是指丑时快到了。你进鬼市进得晚吧?什么时候进来的?“
乔晚保守道:“刚不久。”
阎世缘浑不在意道:“你进鬼市进得晚。要知道每到丑时,大街上的鬼修就少了。”
“丑时,夜最深,就这个时辰。”阎世缘喝了口茶,抬起眼皮,意有所指道:“大街上基本就没人了。”
“人”这个字,被男人咬字咬得尤为清楚,特地拎出来单独强调了一下。
乔晚心里咯噔一声,几乎立刻体会到了阎世缘这话是什么意思,脸色顿时一变!
这就是说,刚刚大街上,和她擦肩而过的,全都不是人?!
眼见乔晚脸色遽变,阎世缘道:“明白了?”
乔晚握紧了茶杯,后知后觉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阎世缘心里也有点儿感慨。
要不是他刚刚出门有点儿事要干,也不会撞见面前这傻不愣登的剑修。要是他没撞见面前这傻不愣登的剑修,估计这剑修再往下走,就有点儿悬了。
也不知道这好端端的,跑来鬼市究竟干什么。
阎世缘自认为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否则也不至于沦落进鬼市,不过他好歹是个人,既然是个“人”,就看不惯同族昂首阔步地走在送死的道路上。
想到这儿,阎世缘伸出一根手指,沾了点儿茶水,在桌板上一划。
“在鬼市走跳,没多少规矩,只要记着丑时是它们的时辰,别外出。要真出去了,记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乔晚:“找个地方藏起来?”
“什么地方都行。”阎世缘低声道:“只要别让它们发现你。”
“待会儿,你就在这客栈住下,不过这客栈也不安全。但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睡一觉,什么也不去想,听到什么动静,碰到了什么东西,也别去管。等丑时过了,到了寅时,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男人说完,就不肯再透露更多了,只吩咐擦桌子的伙计给乔晚安排了一间空房。
“进去吧。”阎世缘站在楼下,看着跟伙计走上了楼的乔晚,“记住了,待会儿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声,尽管闭眼睡觉。”
伙计走在前面,乔晚跟在后面。
客栈不大,没走几步,就到了最边上儿那间。
伙计:“进去罢。”
乔晚走进屋,心里一直飘着点儿淡淡的疑虑。
还没问出口,小伙计却苦笑了一声:“别问了,马上就到点儿了,我和阎管事也马上要去歇着了。”
替乔晚关上门之后,伙计脚下急匆匆地走了。
收回视线,乔晚四下打量了一眼。
屋里虽然小,但收拾地很干净,就一张床,一张桌,和一只柜子。
床靠着墙。
这鬼市太古怪,就算是阎世缘和这小伙计,乔晚也没完全放下戒心。不过多年以来帮马怀真跑腿的经验告诉乔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初来乍到,乔晚默默地想,还是谨慎一点儿才能保命,就她进入鬼市的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来看,如果说鸠月山上第一场比赛,姑且只能看作热身的话,那这一场,应该才算是真刀真枪地上阵。
丑时将近,乔晚抱着剑爬上了床,没盖被子,和衣而卧。
闭眼睡觉别出声是一回事儿,能真正睡着又是一回事儿了。
初来这陌生的环境,乔晚一闭眼,满脑子都是纸人扁平地贴在棺材上,几乎怼到了她脸上,死气沉沉又活灵活现地看着她。
抱着剑,怎么也睡不着。
但丑时快到了。
脑子里的纸人,眼珠子转动了一下。
丑时到了。
她还没睡着。
乔晚紧紧地闭上了眼,心里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全神贯注,屏声静气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窗外还很热闹,熙熙攘攘的。
屋里却十分安静,安静得只能听见点儿夜半的风声。
但过了一会儿,屋里终于有了动静。
悉悉索索的,像是纸摩挲着地面的细微动静。有股油墨味儿停在了鼻尖上方,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房檐上低下了头俯看着她,“它”贴得很近,也很紧,没有呼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乔晚头皮立刻就麻了,瞬间绷紧了身子!
“听到什么动静,碰到了什么东西,也别去管”,阎世缘的嗓音似乎还在耳畔回响。
乔晚沉下呼吸,保持了一个姿势,巍然不动。
过了一会儿,细细麻麻的纸页摩挲的动静又响了起来,像是什么东西,从上而下团了起来,折成了一卷儿。紧跟着,这动静渐渐远去。
走了?
乔晚心里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闭着眼又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等到丑时一点一点过去,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