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
但她已经很久没和裴旻说过话了,想到这儿,苏雪致忽然有点儿紧张了起来,看向了瑞珠:“瑞珠,你……你去主屋问问,看看能不能把老爷请过来。”
瑞珠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答话,门口帘子被打了起来。
从这外面突然走进来了个趾高气扬的丫鬟。
苏雪致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卫佩兰身边的丫鬟孤鸾。
黄衣的丫鬟一进来,就扯着唇冷笑:“老爷叫我过来传话,今天就不在这儿用饭了,请夫人自便。”
苏雪致喉咙里“嗬”了一声,心里那点儿忐忑顿时烟消云散,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其实她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个答复,只是她没想到,她还没去问,裴旻主动就派人过来传了话。
头又开始疼了,苏雪致扶着椅子,轻轻喘了口气,耳畔似乎隐约传来了瑞珠和孤鸾的争辩声,紧跟着孤鸾一声尖叫,突然冲了出去。
目睹孤鸾冲出去之后,瑞珠立刻蹲下身焦急地察看她的情况:“夫人,你不要紧吧?我扶你上床歇歇。”
苏雪致点了点头。
刚被扶上床,门口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风雪顺着帘子灌入了屋里,裴旻停在了门口,身边还站着个红衣明艳的女人,两个人都换上了新意,光彩照人,宛如一对璧人。孤鸾就站在卫佩兰身后,眼里还有泪。
“裴旻?”苏雪致扶着发昏的脑袋,费力地喘了口气,“你来了?”
男人没有动,过了好一会儿,那和春儿如出一辙的脸上,才微微流露出了点儿漠然,冷冰冰地开口,“你病了。”
“孤鸾是佩兰的丫鬟,当初如果不是孤鸾拼死护住,佩兰也活不下来,我不是和你说过,要好好对待孤鸾吗?”
苏雪致深吸了一口气。
“我也是你的夫人,你又是怎么对待我父兄,对待你岳父和妻舅的?”
裴旻脸色微变。
苏雪致咳嗽了几声,缓缓揪紧了衣襟,转眼泪水就流了出来。
爹爹……哥哥……
她记得她爹爹被处死的时候。
因为她小时候顽皮,像头小狮子,爹爹和大哥总喜欢亲昵地叫她“雪狮儿”。
爹爹那一颗年迈的头颅飞上了天,鲜血如雨,再也不能和蔼地总是喊她“雪狮儿”了。
而她大哥,那总是笑着照顾她的大哥,则被流放到了魔域最险恶的地狱。
裴春争面无表情地看着。
好像有个声音在耳畔笑着:“看看,这就是你爹和你娘。”
“有谁家父母会是这个德行的。”
沦落到这个地步,确实是这个女人自作自受。
幻境里面的女人哭得有点儿喘不上气来了,一边哭一边咯血,似乎要把这么多年的怨恨和不甘都发泄出来。
裴旻脸色则越来越难看。
卫佩兰上前一步,冷艳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裴旻……”
“佩兰,”男人冷漠的眼里微微柔和了两分,“你先出去。”
卫佩兰走了之后,那男人似乎被逼急了,眼微微泛红,压抑不住的魔性,冲破了理性,他冲了上去,掐住了女人的脖子,缓缓扼住了女人的脖颈,然后在女人瞪大的眼,惊愕的视线中,生吞了她。
吞到一半,鲜血抚平了魔性,裴旻似乎意识到了点儿不对劲,茫然地松开了手,看着地上苏雪致被鲜血浸透了的半截身子。
“阿……阿雪?”
他身子有点儿发颤,嗓音微哑。
苏雪致定定地看着他,她是魔身,就算还剩下半截身子一时半会儿也咽不了气。
她看着这个活吃了她的男人,忍不住开始笑,越笑越大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越想她这前半生越后悔,后悔到心如刀绞。
他竟然为了卫佩兰身边的丫鬟动了怒,生吞了她。
她多想一家人,一起吃一次团圆饭啊,有爹爹,有大哥,有春儿,没有裴旻。
临死前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见见春儿,抱抱这个鲜少得到她关爱的孩子,可是春儿厌恶她,除夕故意避她不见。
裴旻慌了神,“阿……阿雪……”
“其实你想见你娘对不对?”
“你想得到你娘的爱。”
“闭嘴。”裴春争沉声道。
少年脸上无动于衷,却死死地咬紧了牙,握紧拳,死死地盯紧了这场幻境。
少年练完剑,手里攥着个镯子赶回了家,秀丽的脸蛋上微含忐忑和紧张。
就算娘极少关心他,但对每个孩子而言母亲就是他的天。
他跨过了门槛,一眼就看见了还剩下半截身子躺在地上的女人,脏器肠子外露,白骨森森,裴旻失魂落魄地跪在一边。
苏雪致半边脸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