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八】子规泣43┇我心匪石,不可转  皇夫吃醋超难哄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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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他下楼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幽梦目不转睛地走向梅自寒。

他神色淡然:“公主怎么来了?”

她黯然神伤地蹙眉:“我还能怎么办呢?”

他一时语塞,而她已姗姗走至身旁,语气幽怨:“你不肯见我,那就只好我来见你了……”

他紧闭双唇眉眼垂落一缕清绝,不再与她对视。

无畏他这份生疏,她若无其事地挨近他跪坐下来。“太傅编选到哪本了?”她主动找话,顺手捧起他案上编撰未完的书稿,目光不期然落在那藏于下面的一册古籍,书名二字令她眼底顿生局促,“诗……诗经么?……”

“那是容后才要看的。”他飞快伸出手去,先她手一步夺走了诗经,在她错愕的注视中故作寻常,“现下臣正修著的是尚书。”

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心虚什么,紧张什么,又在刻意地掩饰什么?

“哦……”她微弱沉吟,转而又将视线投向书稿,在最后一行墨色间凝滞,“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

敏感的心又被刺中:他写这句话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他清浅瞥她一眼,说得一本正经:“这是在劝诫君主要心澄如镜,明察秋毫,不可被谗言蛊惑,刚愎自用。”

她默默放下书卷,双手无所适从地搁在腿上反复摩挲,酝酿着该如何开口。

“其实诗经里不乏名篇佳句,也是我十分喜欢的,就好比……”她挤出一丝恬淡的笑容,暗自斟酌,“我心匪鉴,不可以茹……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梅自寒沉默听着她寄托诗上的“别有用心”,听懂却不作回应。

“太傅呢?”她举起笑眸,“你最喜欢哪一首?”

他不转回看她,只兀自轻抬眼帘,从诗经的万千珠玑中挑出一句:“终温且惠,淑慎其身。”

刹那间幽梦笑意泛僵:“是么……”

她自然懂得,这八字代表了对女子品德的极高评誉,可她现在有荒淫不伦的污名,他这般不动声色地念给她听,真像是无情的讽刺。

“我还以为会是,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他毫无波澜:“臣读书万卷,求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是啊,他是心志高远、超然于世外的男儿,岂会如她这般肤浅困顿在字里行间,流连那些缱绻的儿女情长?

“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她怅然垂首,似雨水打落花叶般的颓败,“太傅清流雅望,如此看重人之德行操守,想必对载驱之类诗篇深觉不齿吧?”

他迟疑片刻,道出满口的寡淡和豁达:“春秋乱世,礼崩乐坏,如此昭彰的秽行去已千年,无可厚非,只当它来警喻世人吧。”

幽梦双目无神:“可就在太傅闭关著书这几日,或许你不闻窗外风雨,并不知道这首诗如滋生蔓草一般传遍了洛阳。”

“是么?”他的口吻不冷不热,仿佛只是下意识地一问,并不感兴趣。

“市井百姓拿它来借古讽今,直指宫中的一对兄妹,说他们之间有违背伦常的私情……”她心跳变得急促,“太傅如何看待此事?”

他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深吸道来:“管子有言:背人伦而禽兽行,十年而灭。”

她霎时有些撑不住自身,嘴角渗出惨笑:“这样荒诞的传闻……太傅也相信了么……”

她轻柔的哽咽,使他心里一根弦被牵扯而微颤,可无声,是他惯用的回答。

她强忍住凛冽抽痛的心口,抬眼凝视他:“你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句,不问那对兄妹是谁,也不问他们是否真的做过如此秽行,就把他们一棒子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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