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早已习惯他这样一本正经的冷漠,幽梦倒也无所畏惧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大言不惭起来:“看着太傅,我还能多吃下几口饭呢。”
他淡淡放下碗筷,拿帛巾擦手,优雅地掖了掖嘴唇:“别贫嘴了,早些吃好早些背完,也好早些回房休息,为师可不想看你今夜再留这打地铺。”
提这一茬又使她想起早晨之事来,她垂眸泛起羞色:“太傅……早上在我旁边做什么?”
他顿了顿,不苟言笑:“检查你抄得认不认真。”
“哦……”这么义正辞严说得好像蛮有道理?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瘪起嘴笑容却有些坏,“检查需要靠那么近么?”
面对她得寸进尺的发问,梅自寒故作淡然:“不靠近了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心肝?”
“……”幽梦一时语塞,蓦然想起自己凌晨时昏昏欲睡,神志不清下在纸上写过什么,怕不是被他看到了?这……
她羞愧难当,便也不敢再与他耍嘴皮子,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后来,她就时而抄,时而读,直到深夜。
而梅自寒则是低头写着自己的书稿,心无旁骛,他当真是不管在哪都沉得下心来。只是难为了幽梦一边背书,还要一边分心,明明是自己心猿意马,却还要每每装作无心,不经意地偷窥他,生怕被他偶然抬头时逮个正着。
“我脸上有字么?”他一直感受到她的目光,却早习以为常,纵然与她说话仍不停笔。
幽梦像犯了错被长辈抓住的小孩,低眸不语,却听梅自寒冷若冰霜:“心无杂念,好好读书。”
可幽梦哪里管得住自己的眼睛,好似上瘾一般,每过一会就想去偷看他,只是每次他都毫无反应,幽梦心想这男人怎能有如此强大的定力,偏只知道在那写啊写啊,丝毫不见他抬头看自己一眼,如同当她是空气,不存在一般。
纵然心里有团火焰,可哪堪这样冷落?幽梦渐渐凉了心,失望中又暗暗生起气来,倒也分不清是在气他,还是在气自己。
他沉静如石,冰冷如雪,总是这样不解风情。
可他千般不好,万般的讨厌,她喜欢他,只这一点就推翻了全部。
说到底还不是自己没出息么?只能认了这份自讨苦吃的活该。
亥正二刻,幽梦有些撑不住,捂嘴打了个呵欠。
梅自寒显然是听见了,垂眸执笔像是漠不关心地与空气说话:“会背了么?”
幽梦听到他声音顿时提了几分精神:“会了!”
“那就合上书,背一遍我听。”梅自寒蘸墨,淡声淡语,“背完就可以去睡了。”
幽梦照做,把书反扣案上,念道:“经,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传,继正即立,正也……”
前面她背得还算流畅,可她偏不是什么安分之人,一边背一边还要不时地瞄两眼梅自寒,他写书全神贯注,暗想他一心不可二用,没准只是做样子在听,其实根本没用心听她背得如何,后面有几篇背得不算很熟,那应该能糊弄过关了。
她便这样美滋滋地盘算着,偷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