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城西南,连扎了七座大营,每营有一万到两万人,七座大营至少有十来万人,看上去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人马。
赤眉军各营都是一家一家地杂居,男女老幼都有,当然还是青壮年人居多,因为他们身体好,在漫长的集体流浪生涯中更容易存活下来。
王虎今年只有十岁,却已经随着父母走南闯北了七年。军中如王虎这般的孩子还有很多,他们随着大队人马走,在行军过程中一点点长大,眼见的都是战场、杀戮和死亡,自然比一般的孩子更加彪悍。
王虎的爹是泰山营的一个小头头,手下有上百号人马,这让他劫掠财物的时候有了些特权,除了一些实在没什么东西可抢、不得不挨饿的时候,一般来说,一家三口的日子还过得去。
近半个月的日子很是平静舒适,天气虽然热,但也不至于不能忍受,粮食充足,几乎可以敞开肚子吃。王虎本来身子就不瘦,十几天吃下来,足足重了十几斤,看起来很是强壮,已有些成年人的样子了。
他娘最近总是看着儿子说:“要是日子都像现在这样,不打打杀杀,只天天躺在营里吃饭,那该多好啊!”
他爹就嗤笑着连连摇头。赤眉军一向如此,干一票大的,就能多吃几天,过一阵舒服的日子,等吃光了,那就要再次起程,寻找下一个猎物。
抢来的东西用起来也随意,钱随手花,粮食可劲儿吃,不用攒着过日子。谁也说不准自己能活多久,万一哪天死在战场上,攒再多东西也没用了。
王虎这么一个半大小子,本来就精力旺盛,再加上肚子里有食,更觉得有用不完的劲,每天在大营里跑进跑出,和一帮狐朋狗友厮混。
这一天,他和几个兄弟商量着上山去玩,出了泰山营向东,过了南城营门口,忽见一个缓坡上新扎了一座小小的营垒,整齐簇新的帐篷,各色鲜艳的旗帜,看起来格外醒目。
“这是哪儿的队伍?怎么看着不像咱们的人?”王虎狐疑地问道。
伙伴们都摇头,谁也不知道这支队伍的来历,但是他们都看出来了,这支队伍不同寻常。
一般的赤眉军没有旌旗、号令,扎营也相当随便,有家的基本以家为单位吃住,没家的就随便挤一个帐篷,这帐篷怎么支、支在哪儿,都随便,每一座赤眉军营都相当于一个临时居民点,充满着锅碗瓢盆的生活气息。
住惯了乱糟糟的居民点,眼前这个正规的军营顿时让人眼前一亮,再看那迎风飘扬的旗帜,各色的随风飘扬,这多来劲!
“这里一定有大人物。”几个少年一致得出结论。
他们猜对了,不一会儿,大人物就从营里出来了。
十几马狂奔而出,每人打着一面旗帜。马上的骑士都是年龄不大的精壮后生,身穿统一的红色上衣、深色裤子,看起来个个龙精虎猛。
这架势一下子震住了王虎等人,赤眉军几乎都是衣服破烂,即便谁穿得好些,也是杂七杂,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哪儿见过这种统一服装的操作?
十几人后面,是一辆特别拉风的马车,由四匹雪白的马拉着,车上是红色的帷屏。车上端坐一个少年,身上穿着黑色的衣裳。王虎眼尖地发现,那人的黑衣上绣着盘龙。
“是陛下!”王虎兴奋地叫道。
“真的,真是陛下!”几个少年脸上泛着红光。
皇帝的马车后面,是一队骑兵,都穿着鲜艳的短袖上衣,深色的短裤。一百余人一齐放开马蹄,顿时烟尘滚滚,声势惊人。
“陛下的亲军啊!”
“真好看,太威风了!”
“我要是穿上那衣服,看起来也能不错吧!”
“跟上去看看!”
几个少年撒开两条腿,在队伍的后面跟着跑,不知道跟着吃了多少灰,好不容易等灰尘散尽,那队伍也早就没影了。
王虎觉得又兴奋又惆怅,对于那些人充满了羡慕,其心情相当于刘秀第一次见到皇帝卫队出行,发出那句流传千古的感叹:“仕宦当作执金吾。”
此时的王虎也恨不得身为皇帝卫队的一员,而不是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吃灰。
一个少年叫道:“看方向应该是去汶阳营,咱们去看看热闹。”
这些半大小子本来就是闲着没事儿,哪儿有热闹往哪儿钻,好不容易遇到这个机会,个个踊跃着要去,连原本出来做什么的都忘了。
少年人有最大的热情和最充沛的体力,几个人你追我赶,一路奔到汶阳营,没见到皇帝侍卫,却遇到大批的少年自营中奔出,都急吼吼地跑着,乱喊着:“应该是去濮阳营了!”
人越多,他们越兴奋,所有人都嗷嗷地叫着奔跑,肆意发泄他们无穷的精力。又跑了不知道多远,忽见皇帝仪仗迎面而来,烟尘滚滚,旌旗猎猎,马蹄声轰隆作响。
少年们哄然散开,让出道路,眼睁睁地看着皇帝一行人通过,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