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惊蛰一连在八拐里坡中呆了多天都没有出来,他进去后没过几天,几位大佬就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一下子八拐里坡的外面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唐大见到王仙芝罕见的夹起了腚,总感觉有那么一点不自在,毕竟这一位具有拍板的绝对权力,而王仙芝和王冬至再见到胡正富之后,父女两人都郑重的朝着他鞠了一躬,同时说了声大恩不言谢。
胡正富没见过这么多生人,而且个个对自己都很客气,并且他很明显的就看出来了这些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因为气质么都太显而易见了,他就有点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王仙芝跟他说,从你家下一代开始,我们姓王的豁出去了也会保你们平安富贵荣华的。
人都到齐了之后,没过多久,王惊蛰就从八拐里坡中出来了,看见澜沧江边站着差不多得有十来个人,他脸上洋溢着笑意,心底却是一片波澜,这种情形他本来都想故作轻松的,可是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气氛有点压抑和沉闷,王惊蛰就耸了耸肩膀,说道:“王家因为这个天谴,死过很多的人,其实到我这里也不算是什么意外,早就该有心里准备了,说实话我这一辈子也没有什么憾事了,有这么多看重我的叔伯,也有一些有情有义的朋友,更还有知心的女人和即将落地的后代,要说有啥未了的心愿么,可能也有不过我都觉得不重要了,人生无憾就可以了”
向缺皱了皱眉,说道:“这一年才过去了大半年,按理来说你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挺一挺的,也许最后我们能找到逆天改命的方式,你其实可以不必急于现在就迈出那一步的”
王惊蛰笑了,说道:“二十七年了我们一直在努力的路上,最后那几个月,其实也显得无足轻重了,是啥命,都是注定了的,再争最后那点时间我觉得意义也不大了”
王惊蛰今年二十七,正常来说他是三十岁那年才会面对来临的天谴,但由于借给了吴满弓三年阳寿,他就得二十七岁这年过这个难关了,此时是八月份左右,距离这一年过去的话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其实他本可以再等等的。
但王惊蛰不想了,再等,那还得煎熬三个月,对他来说如今的日子就是度日如年,太难熬了。
王仙芝叹了口气,也没再劝他,知子莫若父么,只是他挺不甘心的说道:“还有两个多月左右小草就该生产了,你不打算看着她们母子平安?”
王惊蛰这回愣了,隔了良久后才低下脑袋,说道:“其实,我是想看到的,只不过我怕万一看到孩子出来之后,我就舍不得慷慨赴死了,那时候心里牵挂太多,顾虑太多,我怕会影响的更大,倒不如现在来闯一闯了,至少我还有放手一搏的勇气”
王令歌嗤笑道:“你是真能自欺欺人!”
王惊蛰一摊手,说道:人么,不都是擅长给自己找心里安慰的嘛?这时候,人群忽然寂静了下来,只闻呼吸声,不闻谁叹息。
本来就没什么光亮的江边树林上方,一片乌云飘了过来,遮挡住了明亮的月头。
像极了岸边几人的心里写照。
王惊蛰洒脱一笑,说道:“来吧各位,山高水长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随意,王仙芝和王冬至同时背过了身子,第一声叹气从他二人嘴中传了出来,而与此同时,王惊蛰的脸上忽然浮出一片怒容,举起一手指天,痛骂道。
“天道不公”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王惊蛰指天骂道:“我恨你天道不公,贼老天睁开眼,你可见我赊刀人一脉为恶一世,还是不敬天地和鬼神了?我们虽然泄露天机但都以人为本,行走世间铁口定算生死,神算定乾坤,还不是为了弥补天道不足?”
当王惊蛰破口大骂苍天之时,林间上方本就不太明亮的月头更加的昏暗了起来,瞬间乌云滚滚黑云压顶。
王惊蛰是在骂天,古来就有讲究,天地和鬼神是要敬,而不能骂的,否则必然身受反噬,重则灭顶,就像为人子者受不了老子跪拜,不然肯定一道惊雷劈下。
王惊蛰这么做是要提前召来他的天谴诅咒,毕竟如果要是顺其自然的话,他得在十二月底最后一天过去,彻底翻过二十七岁的阳寿之后才会被天谴,要想提前就得以骂天的方式唤来天谴。
王惊蛰此番痛骂,心头忽然就轻松了起来,几乎压抑了能有二十来年的情感全在这一刻宣泄了出去。
“你若怪我赊刀一脉洞彻天机,你大可以断了我们的传承,不让我们走阴阳,通风水,算人前人后事,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轰隆隆!”黑云压顶的云从中,闷雷声阵阵。
于此同时,王惊蛰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大片的浓疮,较之那次他犯病还要严重得多,一股股酸臭难闻的气味从他的身上蔓延开来,向缺,王玄真和唐大等人闻到这一股刺鼻的味道,都忍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这是人将死之际会流露出的死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