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葵咳嗽了一声,昂首说道:“自万历21年以来,大明九边除蓟辽二镇,粮由朝廷偶尔补贴外,其余各地驻军的钱粮,皆由本地督抚募集!宁夏、固原、榆林及延绥四镇,以及陕甘各州府县、共30多万驻军的粮饷,全部落在陕西巡抚头上”!
见玉衡面露惊讶之色,李心葵叹了口气,继续发挥:“这就是为什么前任巡抚胡廷宴,在王二、王大梁南北同时作乱的情况下,只按兵不动,加紧搜刮民财横征暴敛的真正原因!因为流民作乱不可怕,怕只怕兵匪合流!军人造反可是专业的”!
李心葵看了一眼马守应,不屑的说道:“老回回你自己说,所谓三十六营里,但凡会打仗的,如神一魁兄弟、王嘉胤、王自用之流,是不是都是边军出身”?
马守应虽然面露尴尬之色,还是点了点头。
李心葵接着说道:“胡廷宴虽然背上了懦弱的骂名,可此举却得到了陕西官场上下,包括洪承畴、陈奇瑜、左光斗、关西夫子贾鸿洙等一众高人的全力支持”!
李心葵长叹一声:“可惜天子耐不住性子,又听信谗言,派武之望入陕镇压民变,要知道当时的陕西驻军,已经欠饷17个月了,差饿兵杀饥民,其结果可想而知”!
归昭横插一杠子,接口道:“武之望大人到任当年,就在固原三边总督制府的眼皮子底下爆发了兵变,神一魁劫了固原府库37万两粮饷,然后与流民合流,西北局面自此彻底失控!可惜天子明白过来已经晚了!也因为如此,胡巡抚虽然饱受攻讦,天子依然允他致仕回家安享晚年,算是得了个善终”!
玉衡耐心的听他们说完,摆了摆手:“陈芝麻烂谷子的官场旧事,我压根不感兴趣!你俩能不能想想办法,让这帮孙子开口,把藏银子的地方,给我招供出来”!
李心葵面有难色:“这个!本官着实无能为力”!
归昭向前一步:“这事儿简单!交给我,马上见分晓”!
玉衡将信将疑,命乌奴给归昭松了绑。
归昭推开马守应,大剌剌的拿起曹家的花名册翻了几下,指着玉衡的凳子说道:“替李知县松绑,这事儿需要他来配合”!玉衡点了点头,乌奴又替李心葵松了绑。
归昭见乌奴后腰有把短刀,一伸手抽了出来,吓的乌奴连忙护在玉衡身前,归昭冲玉衡微微一笑,自顾自走到监理计酬身后,一把揪住了计酬的头发。
归昭在袖子上擦了擦刀刃,一抬手割断了计酬的喉咙,鲜血哗啦一下,如喷泉般溅了玉衡一身。吓的围观的百姓,跟跪地的伙计们惊叫连连,更有胆小者嚎啕大哭,一时屎尿横流。
归昭生的白净斯文,身材瘦削,手段却狠辣非常,他甩了甩手上的血迹,冲玉衡笑道:“你太面善,这些奸商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你的弱点他们早就看在眼里,他们吃定你了”!
归昭抓起账册,拿起笔边念边勾:“李知县,我念到名字的这些人,他们家眷都在山西,你马上置书洪大人,请他立刻派人抄家,就说他们聚众谋反,与老回回马守应里应外合杀官造反!将他们的家眷,全部卖去草原为奴”!
一个伙计闻言,吓的连连叩首,仰着脖子嚎啕大哭:“官爷明鉴!小人没有造反!小人更没有杀官”!
归昭哈哈一笑,走到刘兴安身边,冷不丁抬手一刀,当场攮死了刘兴安,拔出尖刀后,又在袖子上擦了两下,抬头望向伙计眨眼一笑:“这不就杀了!而且你杀的,还是一个参将”!
伙计目瞪口呆,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吓晕过去。
归昭又拿起花名册,念了包括吴皋在内的十几个名字,回头吩咐李心葵:“这几个人的家眷,都在关外的三座塔。心葵兄赶紧写一份表彰,以塘报形式发往各地,就说他们忠君爱国,将曹三喜的财物,全部捐给了大明朝廷,助洪大人迎战插汗部”!
归昭说完,蹲在吴皋面前笑道:“听说曹三喜最拿手的,便是将不听话伙计的家眷,卖给野猪皮的子孙为奴,是吗”?
吴皋的脸上红一阵紫一阵,浑身瑟瑟发抖,突然口吐鲜血扑倒在地,原来这吴皋为了家人,竟横下心肠,当场咬舌自尽。
看着扑倒在地的吴皋,玉衡心有余悸,还想劝解几句,只见归昭起身哈哈大笑,笑完厉声喝道:“汉奸就是汉奸!你以为自裁就能一死了之?岂不太便宜你了!李心葵!马上把他的名字上报朝廷,请天子表彰!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
玉衡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拉着归昭的衣袖,小声劝道:“我看人死了这事儿就算了!祸不及妻儿”!
归昭似乎发了狂,以手指天大声吼道:“负债子还天经地义!我得让你们知道,想做汉奸,就得付出代价”!
说完回身冲玉衡一拱手:“敢问公子,若你我落在曹三喜或黄台吉手里,你觉得他们,有可能放过咱的妻儿”?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归昭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