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的一场大雨,让柴桑附近的稻农好一阵的忙活,稻田刚刚放满了水,又不得不挖开田地,将多余的雨水放出来。
所幸此雨过后,天气变得干燥起来。
交上五月,竹林中好像一瞬间多出了上千只的蝉,本是蝉鸣鸟飞的意境,却让赵文振感到十分的头疼。
这蝉不光是白天叫,晚上也叫,大概是将茅屋中的油灯当做了太阳,每每入睡时又被吵醒,让赵文振异常的烦躁。
赵文振的日子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每日听讲,跑步,研读书卷,修习书法,惬意而自足,除了被夜晚的蝉鸣声困扰之外。
虽听说了南部多州有水患发生,但也只能叹一句,“又要流民横生了”。
这是一个普通人面对天灾时的无力感。
柴桑有雁栖湖蓄水,倒不至于出现水灾,雁栖湖的水位也是涨了不少,赵文振常洗澡的地方,已经基本跟湖边小道连平,再不敢下去了。
平静岁月中,总有浮游惊起涟漪。
前些日子,陈作舟跟孔宣在草堂上的打斗虽已平息,但是这两人的内心,对对方却是愈加的憎恨。
陈作舟是因为,打了孔氏子弟,不得不曲从父亲,到孔氏府宅当面给孔宣道歉赔礼,让他给这么一个自恃清高,目中无人的家伙道歉赔礼,他当然不爽,但孔氏作为豪门望族,他陈家惹不起。
孔宣当时虽接受了陈作舟的道歉,但是白白挨了一顿打,他怎能甘心,而且还是当着草堂百余学子的面,以后自己在柴桑一带的名声怕是会一落千丈,这对自命不凡的孔宣来说,无疑是最大的羞辱。
以至于这些日子来,也不见孔宣回答先生的提问,往日他可是最积极的一个,陈作舟被他父亲训斥了一顿,也安分了许多,不再有意无意的调谑孔宣。
能看的出来,这两人之间就差一点火星。
夫子典籍一共三卷,赵文振来柴桑时,赵省斋先生已将第一卷讲完,第二卷也是讲了开篇,这日第二卷完本,先生出了题,见学子所答都不错,甚是高兴,又因女儿病愈更是欣喜,便道:“夫子二卷已经讲完,你们学的都不错,为师很欣慰,忽想起一首名曲,兴致颇高,可有谁擅洞箫,跟我合奏一曲”
君子六艺,算是文人之间社交的常备技能,自前武状元谋反之后,骑射便成了文人之间的禁忌,以至于这些年这州山林的野兔都多了起来。
草堂喧喧闹闹,都是默然,孔氏子弟都是修习古琴,在他们认为,只有古琴才配君子之名,商贾子弟就更不用说了,若说是喝酒玩骰子行酒令,那没人比得了他们。
“学生愿与先生合奏此曲”
张宝根惊异道:“明诚兄还善音律?”
这话是给苏一尘问的,但苏一尘也不知赵文振会洞箫,在他的记忆中,赵文振只对金石虫鸟感兴趣。
“善,明诚可先看曲谱”
孔知看着赵文振缓步走上讲台,心思急转,前些日子,他随父亲去往京都,虽只是为了士族之事,但也听了些消息,当初草堂学子热议的皇帝亲阅之事,虽没有那么夸张,但也是有依据的。
从父亲那孔知知道的自然要真切些,乡试前三甲皇帝亲阅,父亲身为国子监祭酒,此消息定不会有假,只因事关重大,便没有告诉赵文振。
赵文振向赵省斋行了礼,那起泛黄的曲谱,大梁不会有五线谱更不会有简谱,所用乐谱多是文字谱,细述每个音应该怎么吹出来,文字谱的好处就是,简单易懂,难处就是文字太多,短时间无法记全。
看了两遍曲谱,赵文振记了个大概,“先生,学生今日未带洞箫,还请稍等,我速取来”
“不用那么麻烦,我这里正好有一只,你且用便是”
赵省斋说完便走入了后堂,不多时便拿着一只洞箫出来了。
赵文振接过布囊,缓缓抽出囊中长箫,入手沉甸甸,比自己的那支重了不少,箫身呈青绿色,纹理细密顺直,尚有绿竹青气,曲指在箫身一扣,音色硿硿然。
赵文振向先生点了点头,便由先生先起了音,赵文振合琴而奏,琴音高亢纯明,箫声清远悠长,好似高山流水尽显眼前,就连陈作舟这般调皮的学生,都定定的坐着,孔知紧闭着双眸,只听琴瑟之声在脑中回转,似深情、似伤感有悠悠不尽之意,更有深可玩味的意境。
蝉鸣绵绵不绝,风动竹林不休,只有草堂好像是静止了一般。
洞箫的一个长音和古琴的划音响起,曲终。
一曲奏罢,众人怅怅不语,好似还没有从刚才的意境中走出来。
良久,赵省斋才叹道:“今日算是畅快淋漓了一次”。
这是文人的畅快,就好似喝了一场只求一醉的大酒。
“先生琴艺精妙,学生亦是畅快淋漓”
赵文振将青色长箫装入布囊中,呈给赵省斋道:“能用这样的箫吹奏,也是学生之幸”
奏完一曲,赵文振便明白,这箫到底有多好,只怕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