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三十三年,八月初三的早晨,京都的天空飘着片片铅云,街市上的行人还不多,只是一些摊贩准备着今日售卖的东西。
自皇城中走出一队官兵,往城中的几处告示栏而去,不多时告示栏旁便围了许多人,告示上的内容更是让这个秋天的早晨增添了几分寒意。
告示的内容大致肯定了前些日子街市上的传言,辽金确实是在锦州边境掠杀了几个村落的无辜百姓,和大梁军队也是有征战,各有胜负,没有提确切的伤亡情况,最主要的一点还是为了告诫百姓,勿传谣言,违者重处。
朝廷虽出了告示,但哪能挡得住百姓八卦的心,处处可见低头私语者。
赵文振的生活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每日往来于军器司,对于那背后的眼睛也是忘在一边,不过这几日倒是有了一个惯常的动作,走着走着就会往身后看一眼,说话也谨慎了许多,像那日在酒楼跟孔知等人的那种谈话是再不敢说的了。
经过十几日的组装,火炮已经有了样子,这日便打算去皇城告诉宣和皇帝一声,找个合适的时间,填装火药实验能不能用,玄武大街一如往常一样,没有什么行人,城墙上的告示极为醒目,不免走过去看了一眼,讪笑一声:“谣言止于智者,如此行径却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这告示上的内容透着一股小家子气,赵文振想来定是某个酸腐文臣进的言,以宣和皇帝的性子不会想出这种法子来,城门上的侍卫还记得赵文振,对于这驾着马车大大咧咧进入皇城的人自是不会忘的,赵文振亮了名帖,便顺利的进入了玄武门,此时朝堂之议一闭,百阶的白玉台阶上可以看见出殿的百官。
赵文振没有去太和殿,顺着阶下的平路去了宣和皇帝休息的正德殿。
“相国,你看那人,好像是赵文振”。
蔡文身边一名穿着蓝色官府的文官指着赵文振对相国蔡文说着,蔡文顺着那人所指看来,面色一沉,思索着什么,却没有说什么。
“张大人,这次锦州保荐之人还请不要忘了”。
“相国放心,李将军勇武,又是忠烈之后,我定竭力荐他就是”。
蔡文手抚白须,朝赵文振走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又看到赵亭走下来,便等在了一边。
赵亭见蔡文看着自己,过来行礼:“相父”。
因赵文振和蔡文:之间的矛盾,赵亭见了这位老师总有点局促,神色也是极不自然。
“今日陛下所说巡视南方灾情之事,我想着荐你去,你看如何?”。
赵亭一听此言,脸上有几分的惶恐,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说白了就是得罪人的活,要是治理的好,自己自然如实上奏,若治理的不好,又不能说假话,到时候那人受了罚,自是不会埋怨陛下,那自己便成了毁人官途之人。
“相父,学生怕是不能胜任此职,还请相父再斟酌”。
两人慢慢走着,蔡文像是早猜到了赵亭的想法,道:“你侍御史干的就是监察百官的事,这件事再适合你不过,我也不过是像陛下举荐,决定权自然在陛下”。
赵亭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蔡文的想法,只得行礼应了,怏怏的往家走去。
其实赵亭是太过小心,如今的世事,若不在州郡,想要升官,这种机会再好不过,指着在殿院有什么功劳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上面还有御史,可能是因为前些日子赵文振闹出的事,赵亭心里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来到正德殿外,宣和皇帝还没有过来,赵文振只好等在殿外,无聊之余在附近转着,想起那日去御花园,这时怎么也记不起来是从哪条路走的,好几处看上去都一样。
“找什么呢?”。
“没找什么”。
听见有人问,赵文振随意的答了句,却是看见宣和皇帝站在自己背后,笑看着他。
赵文振赶忙行礼:“臣不知陛下来,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不要学那帮官油子,这有什么罪”。
赵文振起身,面上带着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宣和皇帝总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宣和皇帝平和的笑容。
“陛下,臣这次来是有要事相告”。
“哎,你先别说让朕猜一猜”。
跟着宣和皇帝走入正德殿,闭退了其他人,只马公公留在殿内,坐在案后的宣和皇帝指着赵文振道:“你要说的事定与火炮有关是不是已经铸成了?”。
赵文振笑道:“陛下真是慧眼,一下就看破了臣的来意,火炮确实已经铸成”。
“臣来是想请示陛下,何时试一试”。
宣和皇帝沉吟片刻,说道:“此事容朕想一下,京都城内是不能试的,要出去还得掩人耳目”。
那日御花园中模型的试演还记忆犹新,那么小的东西都能引起那般动静,这千斤的火炮可想而知,要是放在京都定是不行的。
宣和皇帝又问了些军器司的事,赵文振都一一说了,对龚连成也是夸赞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