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寒风肆意侵袭着街道,带起的雪沫打在脸上像刀子划过一般,紧闭的门窗被吹的铛铛响,随时可能脱离窗框门框的束缚。
酒肆的店招缠绕在横梁上,摊贩盖起的摊位被吹翻了不少,隐隐能听见小孩的啼哭声,往日笙箫半夜不休的追月阁等地,门户紧闭,或有二三客人今晚只能留下过夜了。
一队马车从街角转了过来,马蹄声被风声掩盖,风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卷来的雪沫粘在马鬃上,马嘴里吐出的白雾刚一出口就散了。
可能是风太大,也可能是拉的东西太重,马车走的极慢,坐在车辕上的马夫使劲抽着马屁股,被吹出的泪花向后拉出两道长线。
一道黑影,在房顶兔起鹘落,今夜的大风对他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悄悄靠近了马车所在的街道,借着房脊隐藏住身形。
“这他娘的邪了门了,刮起这么大的风”。
坐在马车里的一人有些烦躁,此时夜已经深了,还想着办完差事早点暖被窝去。
京都地处大梁北方,唯一能当做屏障的景兰山又恰在京都的南面,一到冬天辽金千里平原上吹来的风挡都挡不住,直入京都腹地。
风无孔不入的灌进马车,赵文振紧裹着衣服,左肩上的酸痛感让他微皱着眉头,牙关轻咬。
今晚将火炮运到城巡营也是临时决定,就在风起的时候,街市上人群奔忙赶回家,店家紧闭门窗,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顾不上都燕的骂娘声,抽调了兵士,去军器司拉火炮入城巡营。
街道旁干枯的老槐树像一个发狂的老头,左右摇摆着一头乱发,折断的树枝砸在马车顶上,随即又被吹过的风带落到地面,马车碾过脆响阵阵。
屋顶的黑影随着马车移动着身形,马车的后面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队人,约莫三四人,借着墙角,不远不近的跟在马车后面。
转过街角,逆风的马车变成了顺风,好像快了不少,走过这条街就到城巡营了,众人似乎看到了希望,鞭子更紧了。
都燕带着几人等在城巡营外,可怜这位大梁第一高手,被冻的蜷缩在门楼的夹角里,此刻他应该恨极了赵文振。
“大人前面就到城巡营了”。
赶马车的兵士声音里带着兴奋。
“来了,大统领他们来了”。
都燕从墙角站起,打了个寒颤,抖了抖吹落在身上的雪,身上的甲衣发出金属清冷的脆响。
“吁”。
马车稳稳的停在城巡营门口,赵文振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哎呀,都统领,害你久等了,今日的风实在是大”。
都燕一手按在剑柄上,脖子动了动:“真不知赵大人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要不是陛下有诏令,我会等你?”。
拉了拉身上的氅衣,让开路让马车先过去,才道:“都统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叫陛下听到了,怕是要问统领了”。
都燕撇了撇嘴,问身边的一名兵士:“二队可回来了?”。
“回统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队甲士跑步而来。
今夜如此大的风,寒冷甚于往日,城巡营还坚守着巡视的职责,赵文振油然生出钦佩之意。
“兄弟们辛苦了,赶紧回去暖着,换三队巡视”。
兵士应了一声,又有一队兵士出了城巡营的营门。
不时大武走来,向赵文振点了点头,将一串钥匙交到了他的手上。
“都统领,我就不打扰了,这袋钱留着给兵士喝酒驱寒”。
赵文振说着将一袋银子扔了过去,都统领接在手上,掂了掂,露出莫名的笑容。
“赵大人,据我所知你的月俸应该只二十两,这袋银子少说有百两,来出五个月的俸银,还真是豪气啊”。
赵文振笑了笑,如都燕所说,他四品的官职每月却只有二十两的俸银。
“都统领不知,实是还有其他入项”。
都燕轻哦一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在军器司还有其他入项?莫非倒卖军器所得?那可是死罪”。
都燕的声音渐高,脸色也冷了下来。
“都统领可莫要给我乱安罪名,只不过托朋友打理些生意,每月也入几两,都统领要是嫌多,还给我就好”。
都燕神色一禀,盯着赵文振看了几眼:“既然如此我就替兵士们收下了”。
赵文振笑看着都燕提醒一句:“这是给兵士们买酒驱寒的”。
都燕瞪了赵文振一眼,转身走进城巡营大门。
“关门”。
赵文振心里略安了几分,火炮入了城巡营,虽也有泄露出去的风险,但有数百兵士常驻,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差错。
外界迟早都会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将这一时间尽量的拉长,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人知道了火炮的存在,毕竟上次在祖庙外试验时,听到声音的人应该不少,难保这些人中没有他人的眼线。
眼下时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