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人,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洗漱了”
鸿胪寺招待使臣的客房中,一郎官模样的青年,微弯着腰,对坐在木榻上的耶律景说着。
晚宴似乎是不合口味,只动了几筷子就被侍者撤下。
耶律景扯出一个看起来很假的笑容:“有劳郎官大人”
说着这名青年退了出去,小心的关好房门。
鸿胪寺虽为侍宴使臣而设立,还有负责跟外邦谈判的职责,但这些年来这样的机会很少,多成了大梁祭礼仪典的准备工作者。
周边的蕞尔小国多是依附于梁辽两国,正真有资格坐下来跟大梁谈判的也就只有辽金了。
这些年又因为和亲的关系,两国之间倒是和平了不少日子,所以这次联姻的事才又让辽金的使臣到了大梁,世仇这种东西,就像是毒瘤,根植于大梁百姓的心中。
皇帝虽下令鸿胪寺设宴招待辽金使臣,却没有派大臣陪侍,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鸿胪寺的众人便更加的放肆,饭菜粗糙些便是难免的。
有一人却是不参与这些,只想着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便是鸿胪寺的年轻郎官张宝根。
他深知自己现在的一切得来不易,以至于交代给他的每件事都极其用心,就算听到有人说“辽金的走狗”这种话也浑不在意。
温黄的灯光照在窗户上,显出两个人影来,带着辽金口音的话听不清楚说什么,似是在争论着什么。
张宝根退出房间后并没有回屋,他今天的表现让很多人不开心,回去少不了被讥讽,想到他们的面目,叹了口气,沿着院内的小道,往花园走去。
时间已过四月,晚上的温度刚好,绿植间萤火飞舞,虫鸣声轻巧的传入耳中,静谧的环境下,他的脸上浮现出笑容,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喃喃道:“等再攒些银子,就将爹爹跟阿娘接到京都来”
他已经很节省了,但这些钱想要在京都置地盖房,还远远不够,这段时间他也没有去找过史玉虎,虽然每次都是史玉虎请客,但他哪说不出的自尊感,总是感到痛苦,一个人好像更轻松一些。
张宝根将郎官官帽褪下,手在上面轻轻的拍了拍,虽然这个地方昏暗看不见有没有灰尘,他还是这样做了,他爱惜这顶郎官帽,就像爱惜他现在所做的事一样。
做完这些,将郎官帽放在一旁,垂在青石廊台上的脚轻轻的摆动起来,嘴里唱着阿娘交给他的童谣:“阿牛啊,你慢些走,路边的青草香”
突然连廊那边的墙围上人影一闪,连着又窜进来几道人影,蹲在地上四下打量着。
他慌忙间闪到廊柱后面,昏暗的环境下倒是看不出这里藏着个人,头轻轻的移出一点,观察着这伙人的动作。
月色下的几人皆是黑衣,又蒙着面,手中的长刀泛着清冷的白光,这样的距离根本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只见一人四下指了指,其他的人便寻着这些方向去了。
腿肚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咽了口唾沫才使发干的喉咙好受了些。
惊慌下让他的面色有些发白,脑子里想是被什么搅乱了一般,蹲在廊台上,痛苦的敲了敲脑袋,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把拾起郎官官帽,小跑着往耶律景住的客房而去。
鸿胪寺本来就没有什么事,这个时间大家大多聚在一个房间里玩骰子,偶尔也会弄些祭礼上剩下的酒浆贡礼打打牙祭,所以偌大的鸿胪寺只有几间屋子还亮着灯。
屋顶院边,黑影翻飞,却是没有弄出什么声响,像是猫在房顶走动一般。
突然黑影中的一人像是发现了目标,传出来一声夜莺的叫声,不时其他的几道人影也向这边聚来。
张宝根太过紧张,跑到半路腿抽筋了,见这些人已经发现了耶律景的房间,不禁急得大叫:“有刺客”
黑衣人显然不会想到突然出来这么一个人,张宝根还没喊出第二声,一黑衣人已经举刀像他杀来,其他几人见事已败露,其向耶律景的房间冲去。
门板爆裂,木屑飞溅,一身金甲的武士,手里持着长柄大刀,如山神一般站在门口。
一时间金铁交击,火花四溅,剩下的四个黑衣人配合默契,两人猛攻武士面门,剩下的两人则从左右伺机下手,鸿胪寺的其他人听到这边的声音,出来看了一眼,便慌逃入屋,灭了灯,几个人缩在屋子的一角。
赶来的侍卫根本根本不是这些刺客的对手,只分出去了一人,便拦住了这些人。
少了一人,金甲武士这边压力稍减,手里的长刀大开大合,猛劈下的一刀引前面那人格挡,却是在要接触时转向了右边那人。
血液喷溅,那人的手臂被生生的劈了下来,倒在地上痛哭的哀嚎。
张宝根胳膊上中了一刀,皮肉绽开鲜血将袖子侵的湿答答的,后面追赶的刺客越来越近,张宝根一头向林里扎去,喘息声越来越重,背上又挨了一刀,突然,身下一轻,身体像是失去了重量往下坠去。
似乎过去了很长时间,又似只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