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色忽晚,悠悠的钟声从远空传来,睡在床上的赵文振被吵了醒来,开口问玲儿道:“钟响了多少声?”
玲儿轻声说道“十六声”
赵文振喃喃道:“金钟十六响,大丧之音…”
按照大梁国礼,金钟敲响十六声,便是有皇室之人辞世,而现在皇城里面能够用金钟十六声提醒的只有太后一人。
大梁太后身患有病,时好时坏,所以像赵文振这样的年轻官员基本都是没有见过这位太后的,不过这位太后贤淑之名也是久传甚广,对自己的几个子女尤是疼爱,特别是随先皇回京都路上生的裹儿,也就是安乐公主。
不知这次安乐公主去联姻的事,陛下有没有告诉太后,虽说太后常年有病,但这突然传出薨了着实有点蹊跷。
不及半日,宣和皇帝着礼部颁守孝令。
“皇室以礼制守孝三十日,宗室随祭,诸臣凡三品以上者入宫尽礼,全国禁宴乐三年”
礼令一出全国哗然,尤其是刚刚开业的追月阁,未及半月又要匆匆关闭,在一片风月地的哀嚎声中,同时又有几件事发生。
蔡文还没有走到流地,便客死在清水郡,皇帝念其辅朝二十载,准许蔡家礼葬其身。
梁辽联姻之事只能暂缓,但安乐公主已经入辽,辽金的公主也暂居在二皇子府中,三年的时间不知又会生出多少的事来,不得不命人将辽金公主送回,并书国书一封,要求接回安乐公主,互换婚约,等三年的孝礼毕再行此事。
赵文振因官位未及三品,也就免了入朝尽礼,只在家中清茶淡饭三日便算是给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太后行了孝礼。
三十天的孝礼,听着不短,其中规矩更是繁多,皇室子弟不许回府,不许沐浴,不许食荤腥之物,每日跪灵念经,晨暮哭祭,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皇室子弟那吃的了这份苦,喝了几天的白米粥已是面黄肌瘦。
大人物都被关在宫中,京都城白日罢市,夜晚宵禁,城巡营的巡视力度更比往日,生怕在国丧礼祭期间发生什么淫盗凶案,所以这几日赵文振都难得见大武一面。
日间罢市,陆子玉便无事可做,也常找赵文振坐坐,孔知史玉虎这些没有入朝尽礼资格的也常到赵文振府上闲聊。
几人倒是不敢越礼会宴,只几杯清茶相谈,不免会说道梁辽联姻之事。
孔知道:“听宫里议论,安乐公主并不想嫁去辽金,这下可算随了心愿,三年后大梁和辽金的关系也不一定如现在这般”
史玉虎面色忧忧道:“也不知道这位公主听见太后薨了的消息,该有多伤心,这姐妹三个太后最疼这位公主了”
赵文振展扇一笑,轻轻闪动着五月中旬的暑气:“辽金这次主动提出联姻,不乏有交好之意,去岁去锦州的杨将军看来着实是一员虎将,让辽金生了些惧意,这下联姻之事暂缓,可安乐公主已经入了辽地,辽金可汗可愿放她回来就不知道了”
史玉虎连连摆手,说道:“太后薨逝,按礼节安乐公主当回朝祭奠,况且现在还没有行礼完婚,没有理由不让回来”
孔知要比史玉虎想的多些,刚才赵文振说完,他就皱起了眉头,似在思索。
“玉虎兄此言差矣,若两国关系真的很好,辽金再没有不让安乐公主不归之礼,但现在虽说有了联姻之事,但你可听说我大梁在锦州的军队撤回来了?”
孔知的话一出,纵使是混迹商场,不谙朝事的陆子玉都已经明白了几分,随即点了点头。
自去岁大梁派杨将军征锦州进犯辽军以来,已经七月有余,辽金撤兵的消息也传出来好久了可大梁的军队一直没有退回来的消息,这种反常的现象,难免不让人怀疑。
看出这点的人不在少数,只不过也只在私下里议论议论,毕竟现在辽金主动要求联姻,军队撤回的事想来也是不久,可谁知太后薨逝,联姻之事暂搁,这其中的干系就不得不再想了。
不待史玉虎回过味来,孔知又继续说道:“辽金联姻很有可能就是打算的将安乐公主拘为人质的打算,从安乐公主踏出城门之时,已经意味着再也回不来了”
史玉虎还是不解的问道:“那辽金不是也有公主在我大梁吗?到时候还怕他威胁不成?”
一直没有说话的陆子玉出声道:“辽金人情谊寡淡,重男轻女的之风盛行,先前在辽金之地看到竟有父亲插标买自己亲生女儿给别人做侍女的,在我大梁这也就是走投无路的贫寒人家能做的出来,王庭此风更胜,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大梁一点优势都没有”
史玉虎听他们两个这么一说,纸扇轻轻在手心一下一下拍着,面有愁容。
赵文振见孔知面有所思的看着陆子玉想是要问什么,眉头一动,心知定是陆子玉刚才无意中说出了去过辽金的话,让孔知听到了,虽说几人关系亲近,但有些事少一人知道总是好的。
孔知若是问陆子玉何时去过辽金,纵使陆子玉一时糊弄过去,依史玉虎的性子,听到此事又得缠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