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铅云像是压在人的头顶上,雪花摔落在青瓦上,不肖多时便积起薄薄的一层,此时天尚未大亮,郭府东边的角门开启。
朱红大漆脱落的斑斑点点的木门将地上的雪推到一处,一辆拉着菜的马车已等在这里多时,双手筒在袖子里的送菜汉子,见们打开,急忙抽出手来,将一筐筐菜搬了进去。
马车碾着新落的雪花而去,留下两道车辙印记。
角门上的伙计将门板缓缓推拢,快要合上时瞧见不远处走来两人,前面的那位实在是熟悉。
伙计以为自己眼花,一只手从门板上挪到自己眼睛,揉了揉,突然精神了许多,将要关上的门也被他一把拉开,呼呼的风将地上的雪花扇起。
“少爷!”
伙计的叫声不小,惊讶中带着些许不解,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看见郭淮少爷是什么时候了,这么早的时间更是罕见,也就以前少爷还住在府上时,夜里留宿在外,才会这么早偷着从这角门溜进去。
“小声点…”看着欣喜向自己奔来的伙计,郭淮沉声道。
伙计缩脖笑了两声,掐媚道:“少爷,您今天怎么这么早?”
郭淮没有回答伙计的话,抛出一锭银子,说道:“你将这个拿进去,这会就拿去老爷房间,问起来就说是我拿来的”
伙计揣上银子,忙接过东西,笑道:“老爷知道少爷这么在乎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只是郭淮心里忐忑,这些年父子积怨不少,那能那么轻易就化解。
……
赵家小院里,今日也是早早的就忙碌了起来,玲儿和昭昭挑选淘洗着熬腊八粥用的材料,小荷则将空置了许久的主屋打扫出来。
算算日子李千月这月便要生了,赵亭为了早点看到自己的孙女或者孙子十日前就已经从江州出发,往京都赶来。
运河冰封,只能从旱路赶来,今日也该到了。
李千月从柜子里拿出一双黑色缎面暗花皂靴,轻声道:“不知道爹爹会不会喜欢?”
赵文振看着她或有所思的样子,笑道:“儿媳妇做的怎么都会喜欢的”
“你又不是爹爹,你怎么知道?”李千月对自己做的东西似乎缺乏自信,毕竟不常做。
“我是他儿子,喜不喜欢我当然知道啊”
似是终于放下了心,纤手在鞋面上拍了拍重新放回柜子。
赵文振将手里的纸条揉成一团,投进火炉里,烘烘的火焰声骤起,蹿起一股刺鼻的烟味,蹙了蹙鼻子身子往边上挪了挪。
纸条是今日送来的,上面只有寥寥四字“今夜,角楼”
赵文振心里暗想“这疯女人真会挑时候”
李千月推开窗户看着外面渐渐大起来的雪花,眉头微锁。
“现在的雪倒是不容易化,过了济州便多是平坦路面,比平时费不了多少时间”
听着赵文振舒缓的话语,李千月眉头舒展开来,将窗户关好,一手捧着肚子,向火炉边走来。
“素娥昨日让金童带了些糕点来,说是今日买腊八糕的人多,怕没时间送”
李千月说完看着赵文振,像是要从赵文振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赵文振将火炉上热的参粥倒入瓷碗中,舀起一勺,吹了几口,又用嘴唇试了试温度,向李千月嘴边送来。
见李千月似有期待的眼神,赵文振轻笑道:“真是难为她了,逢年过节都惦记着”
李千月抿下参粥,莞尔一笑“是啊,对你这位先生素娥姑娘可真是上心”
听着李千月话中淡淡的醋意,赵文振只是道:“其实我也没教金童多少东西,这孩子灵的很,一点就通,倒像是生下来就是读书的料子”
论起来金童读书要晚的多,算上在江州零零散散读的日子,也就三年多些,就赵文振看来,金童的才学不输同龄的孩子。
赵文振有时会出个辩题,两人依席而辩,每每让赵文振惊叹,虽然有些言论还尚显幼稚。
昭昭有时也会加入进来,只是往往会引得金童和赵文振捧腹大笑,而她自己还一脸正经的道:“不是这样吗?”
“比相公还灵?”李千月调皮的问道。
赵文振笑道:“那倒是还差点”
这话引的李千月咯咯直笑,往日闲雅尽失。
“相公倒是一点不谦虚”
若论写诗,这世上却是极有人比的过赵文振,只是大梁现在不是几首诗就能改变什么的,财力,战力,运筹缺一不可。
“少爷,粥已经煮上了,你说的玉米粉也准备好了”
玲儿头上落着些雪花,暗红色的短袄衬的肌肤越发的白皙。
“相公,你真的要做?”李千月眉眼蹙在了一起,昨日赵文振让玲儿准备玉米面粉,说是要做一道只有喇叭节吃的东西。
其实就是玉米糊糊,前世的时候这东西可是没少吃,在他的记忆里倒是有一个高大上的名字,“黄金汤”
李千月的表情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