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烟雨渐多,运河里的水淹过去年的枯水线,河水泛着淡淡的绿色,干枯的荷叶被冲走,留下光秃秃的荷叶杆立在河中。
河岸边的垂柳刚刚伸展枝叶,蜷缩在一起像极了毛毛虫,远远看去已有不少的绿意,被冰盖封了一冬的鲤鱼,愉快的跃出水面,窥一眼人间春色,又悠悠的沉入水中。
春光向暖,日光融融,北方的风里还是带着些凉意,赵文振穿着一件不厚的衣服,正往军器司走去,眉头微皱像是想着什么事情。
锦州比京都要冷的多,这个时节还有冬雪残留在草原荒漠上,像是给无尽的绿色与黄色增添一份不一样的色彩。
辽金的战马肆无忌惮的掠过这片草地,嘴里喊着狂野的号子,大梁建造的土石碉堡被连数摧毁了几个,等这边反应过来时,辽金兵士又掉转马头,往来时的方向奔去。
大梁的箭矢堪堪射中几人,与自己的损失相比起来不值一提。
然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到了晚上,大梁这边虽有了防备,每处土楼都增加了看守的兵士,但辽金以数倍兵力击之实在不用费多少力。
而后便利用战马速度的优势继续击破下一处碉楼,只是一夜,锦州外百里之地的碉楼全数被毁。
赵文振是今日早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朝廷对此事秘而不宣,百姓对此一无所知,在大梁百姓的心中,辽金还是那个战败的辽金。
锦州外的碉楼之间相隔都在五里左右,辽金以重兵击之,相邻的碉楼难以察觉,等知道时辽金已经兵至。
再者去年一战,史候爷拉回了两江之地的兵力,剩下的只是锦州原有的守军,就是这样大部分的也是守在望子关内。
碉楼作为前方部队,作用只是哨卡,可是这只哨没有吹响就被敌人砸烂了。
而在赵文振,对此事却有不一样的看法,去年与辽金之间的战斗实在是太容易了,虽然死了很多人,但在大家的印象里辽金的强大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的念头占据大梁战士的内心,警戒心自然就会松懈下来,不然也不会连传递信号的狼烟都来不及点就被人灭了。
有了战事,军器司的任务自然就重了下来。
赵文振不免在心里骂娘,刚过了两月清闲的日子。
朝廷还没有出兵的势头,年前修筑水利疏通河道两项,所费不少,战争又是一项费钱的事,此时青黄不接,钱粮多有不济。
大武跟在赵文振的身后,对于正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事,他都不关注,只是踩着自己的影子,憨憨的走着。
军器司内两排火炉烧的通红,叮叮当当不绝于耳,在城巡营金子实在没有什么事干,今日也早早的到了军器司帮忙。
……
皇宫高墙内,宣和皇帝歪在软塌上,今年来他身子越发的不好了,正月十五那日跟皇后在御花园设了宴,本为赏月,却染了寒气。
两月来御医连番诊治,风寒是除了,可是落下了咳嗽的毛病,说一句话就喉咙发痒,咳上两声才会好受些。
“陛下,要不要宣史候爷进来商量一下”马公公说道。
小心的观察着宣和皇帝的脸色。
“不用”
说完这两个字,宣和皇帝的脸涨的通红,像是极力克制着咳嗽,片刻后终于舒了口气。
马公公连忙端起案上的雪梨银耳羹,送服了一口。
宣和皇帝像是好受了些,忍不住开口道:“不用叫,他也会来的”
说完又是咳嗽了两声。
“陛下,史候爷在殿外候着”
一个小公公,进来通报了一声,宣和皇帝看了一眼马湛,点了点头。
马公公弯腰点头,然后又直起身子立在一旁,嘴里喊道:“宣史候爷觐见”
史候爷的脚步有些急,以至于鞋底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这位六旬的军候,身板笔直的站在太和殿大厅,行过礼,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来意。
“陛下,蛮子来袭,我大梁百里碉楼被毁,死伤千余,面对如此挑衅,如果再不出兵怕是会逞了蛮子的气焰,对锦州不利啊”
史候爷说完,见宣和皇帝脸上有些潮红,后面更重的话便没有说出口,关切道:“陛下龙体可稍安了?”
宣和皇帝摆了摆手,示意马公公展纸研墨,虽是如此还是咳嗽了两声。
因为咳嗽,抓着笔的手颤抖了几下,纸上晕开两团墨迹,终于写完,马公公呈到史候爷面前。
史候爷的眼角逐渐皱在一起,眉头紧锁,音量提高,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陛下,不能再等了,蛮子向来都是举巢而出,不可大意啊,还望陛下三思,粮草可从民间征集,军饷也可从全国征集,只是军情实在是拖不得”
史候爷说完已是双颊微红,可见是动了真情,没人比他更在乎这次的事,碉楼是他力主修建,此时被辽金端了十多个,他怎能不着急。
宣和皇帝想说什么却是被一阵剧烈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