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清晨的风从女儿墙越过时,赵文振收势而立,大武教的拳脚他已经烂熟于心,只是总觉得这大开大合的招式不太适合自己。
大武站在藤椅边上,憨憨的笑着,其家传的拳法属于硬派功夫,需从小习练,赵文振短短两年的功夫能练成这个样子,已实属不易。
“大武,这次你就不要去了,好好照顾婉云,等我回来应该能看到侄儿了”
赵文振微笑着说道,发自内心的替大武感到高兴,前年在下山村时,他以讨婆娘将大武骗了出来,当时不管有几分真心,如今也算是得尝所愿,婉云已有身孕,他不想大武再跟着自己冒险。
“要去”
大武转向赵文振,倔强的说着,两只手握的紧紧的,他生气的时候总是这个样子。
赵文振没有再说什么,大武这样的人,或许战场是他最好的去处,在赵文振心里对此行却是有点心悸。
昨夜赵文振告诉李千月要去锦州时,李千月呆滞了几秒,随之换上一个暖心的笑容倚在赵文振的胸口“我在家等你回来”
不是没有担忧,只是相信赵文振一定会回来,她的认知也不会让她哭闹着说不让去。
今日一早,李千月就开始收拾赵文振要带的衣衫,甚至装了几件氅衣,做着冬天的准备。
吃过早饭,赵文振一人出了门,慢悠悠的在街市上游荡,并不是闲逛,心里有目的地,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走的过急,为了再看看这京都繁华,也为了准备待会见面时要说的话语。
城南巷末,破旧的老书屋像是不应景的一块膏药,贴在此处。
一脚踏进屋内,赵文振眼前一亮,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只是书架上散乱泛黄的书简依旧熟悉。
“韩将军”
赵文振恭敬的行了一礼,看着眼前依旧躺在躺椅上,换了新衣服,梳起头发的韩彦宾。
“坐”
韩彦宾像是知道赵文振会来一般,对赵文振看自己的古怪眼神也不在意,放下手中的残卷,简单的吐出一个字。
赵文振坐在熟悉的位置,打量与往日不同的韩彦宾,岁月在他的脸上刻出道道沟壑,却没有带走眉眼间的英气。
与往日那个邋遢的老人相比,这样的韩彦宾才像黑甲军的统帅。
“将军,小子明日要去锦州了”
赵文振道出了自己此来之意,韩彦宾将火炉上的陶壶提起,斟满一杯温酒,递给赵文振。
“蛮辽还是等不住了,从尧舜到如今,这个世界没有停止过战争,在吃不饱的时候和平相对容易,那时候唯一想的就是吃饱,吃饱后就变了,你打打我,我打打你,总想着将别人踩在脚下”
认识韩彦宾以来,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的话,赵文振格外的认真,见他停顿下来,赵文振道:“将军的意思都是吃饱了撑的?”
两人相视看了一眼,随即都是笑出了声。
“你有点不一样”
赵文振目光一滞,自己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连月儿都不知道,韩彦宾不可能看出来。
“哦,哪里不一样?”表情有点僵硬的问道。
“屋外芸芸,或为名,或为利,我猜不透你为什么”
赵文振松了口气,自己来找韩彦宾确实不为名,也不为利。
去年这间小书屋可是热闹的很,蔡文这些主战派还在朝中,有些人想借黑甲军的威名为攻伐站台,随着蔡文等人的倒台,这里也就清净了下来。
“小子来找将军,确不为这些,只是仰慕黑甲军威名,锦州相处数日,更是为黑甲军的军纪勇敢折服,主将不在多年,还能如此,可想军魂已经刻进了这支军队,不管岁月流逝,兵士增减”
韩彦宾坐起,将自己的身子露在投进门的阳光里,舒服的伸了伸腿。
“跟我没有关系,这都是他们的选择,只不过是我在的二十年是这样做的,我不在的这几年他们依然这样罢了”
韩彦宾像是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提及此,还说了几件旧事,倒是让赵文振意外。
日影已过屋脊,赵文振该走了。
“小子告辞!”
在两人静默坐了一会后,赵文振起身道别,韩彦宾今日的话是多,也只是相比他往常而言,说到底也就说了十多句话,便不再张口了。
“你可愿加入黑甲军?”
“嗯?”
赵文振微微一愣,站在原地,片刻出口“愿意”
一问一答,谁也没有问原因。
如加入社团一般的仪式感过后,韩彦宾划破了自己中指,等血液冒出雨滴大小时,按在了赵文振的脑门上,嘴里念着“以吾之血,证汝之名”
赵文振在这仪式感面前,却是有种神棍的感觉,不过细想也就明白,此时的人还是相信神论,毕竟寺庙香火鼎盛,以此增加黑甲军士兵内心的神圣感也无可厚非。
“一日黑甲,终身黑甲”
韩彦宾表情严肃,沉喝出黑甲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