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云骁眼帘低垂。
视线从她精致的脸上,移到她手上红彤彤的证书。
那抹火红,刺眼极了。
就像当初二千多条尸体堆在一起,血流成河,而上头一句影响市容,就地挖了个大坑将他们埋了,干脆利落。
在那些人眼中,两千多个人不是人,只是一块块有碍市容的石头,可以就地、任意处置的大石头。
司雪梨见庄云骁久久不接,只是盯着,以为他是反悔了:“你不会后悔了吧,那晚上是你叫我捐的!”
可别等她捐了之后,他才来反悔,她可不会负责。
庄云骁视线重新移到司雪梨脸上,她那晚,他立刻就回忆起,当时她是如何靠在他的怀里痛哭流涕,那哭喊声,简直像有人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子,正一寸一寸剖开他的心脏。
如果她视为生命的女娃受伤……
她一定会哭得比那晚还要厉害吧。
而且,她一定会很恨他,恨到恨不得他去死。
庄云骁莫名心慌了。
就在他快要动摇这一瞬间,脑海里回响起eil的咆哮声:
“报仇!”
“eil,想想宁云县,你不能忘记仇恨!”
对,他不能忘记仇恨,那个高高的土堆,那荒无人烟的宁云县,都是庄氏种下的孽,必须要庄氏来还!
想到这儿,为了断掉自已的动摇,他抽掉司雪梨手中的证书。
司雪梨大喜:“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反……悔……了……”
声音越到后面,越是轻,直到她闭上嘴巴。
只见庄云骁把证书拿过之后,二话不将里面的奖状抽出来,撕了。
纸张的碎裂声在安静的街道显得尤为刺耳。
“你……”司雪梨诧异看着他,他今真的很不妥,难道是还没从宁云县的事走出来?
可是,他心情不好完全可以拒绝她这次碰面啊,干嘛出来当着她的面撒气!
气归气,但是想到他所经历的事,其实也能理解他此刻的做法,司雪梨担心:“你还好吧,要是心情不好就出来,别自已憋着,很难受的。”
她低着头,向来不会安慰饶她,别扭的生硬的想方设法去安慰:“虽然我不能帮你排忧解难,但是你出来会好受一些,我希望……”
庄云骁看着她喋喋不休,好不容易狠下心来的决绝冷漠,又快要被她动摇……
她真的好蠢,他都要对她的女儿出手了,她却还在这儿给他安慰。
庄云骁害怕她再下去他真的会吩咐易蘅收手,闭闭眼,狠狠心,二话不抬手猛的推了她一把。
“啊!”
司雪梨被推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到树干才停下。僵硬的树干撞得她后痛生起一股剧痛,她呲牙,要不是衣服穿得厚,都能痛出泪来。
她仰头质问:“你干……”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庄云骁突然凑向前来,他一手撑在她脑袋上方,脸则不断向她凑近,面上回归她熟悉的吊儿郎当,漫不经心,还有,。
有点类似于壁吣姿态。
司雪梨紧张得浑身僵硬,精神高度警惕起来:“你在做什么!”
庄云骁恍若未闻,脑袋只管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凑近她。
她真香,唇红齿白,简直让他想不顾一切将她搂入怀里狠狠亲吻一顿。
可是那样做的话,先不管她会不会恨他这件事,他更怕会将她的心魔勾引起来,就像那晚在草地里她被麻子王压着,她先是挣扎,后来整个人像灵魂出窍,无比空洞,眼神无法集中,涣散。
他知道,这是她情绪病发作的迹象。
任何女人经历了那样的事,都要用一生去伤口,坚强如她,能恢复正常日子,更多人,只能一辈子饱受折磨。
“庄云骁!”司雪梨眼见他越凑越近,咬牙切齿呼喊他的名字!
他明明就不是坏人,为什么总要把自已伪装成这样,他到底怎么了!
庄云骁在距离她五六厘的地方停下。
明明只要再往前一点,他就能触碰她的唇,以解自已心中肖想多时的梦,但是,他不忍心。
庄云骁只能改为用语言攻击:“别再靠近我,不然我办了你!”
完,他抽回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司雪梨重新获得自由,她大口大口喘气,虽然相信他的为人,但也怕他一时头脑发热,没想到他了一句乱七八糟的就离开。
什么办了她,以为这种鬼话能吓着她吗,她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姑娘,真是的。
算了算了,不和他计较,他现在只是心情很坏,等过段时间淡了,应该就会好起来。
司雪梨看着一地垃圾,她蹲下,把证书套和碎聊证书纸片一一捡起来。
他不要,她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