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同坐而不能相认,甚至于自己明面上的身份还是阶下囚,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比自己更悲惨了吧。
遥想当年,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英姿飒爽,意气风发,拥有凌云壮志,信心百倍。
他曾以为,自己文韬武略,都比他所有的兄弟要强,当时朝中支持自己的人也是最多的。
他以为他最后一定会赢,一定会坐上那个位置,可最终,他曾经达到了多高的高度,最后摔的就有多惨。
他失败了,到最后不得不诈死逃走,改变容颜来保命。
似乎一夕之间,他什么都没有了。面容,身份,地位,势力,一无所有。
又到现在,自己被抓,成为阶下囚,被困在那个地方,永不见天日。成王败寇啊,既想夺那个地位,那么输了,这便是代价,也没什么好说的。
起码自己还多活了这么多年,还活到了儿子成亲的这时候,还能亲眼看到儿子娶妻。比那些早早暴毙身亡,连子嗣都受到连累,没能留下来的兄弟可好多了。
这些年里,有过愤怒,不甘,也有过困惑,迷茫。
因为不甘,所以他才仗着容颜大改,参加科举,借机看了一下那打败自己,坐上了皇位的那个兄弟一次。
望着那昔日兄弟高高在上的坐在那个至尊的位置上,他更曾幻想过,自己可以东山再起,将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自己坐上去。
可最终发现,没有了皇室的身份,自己什么都不是。
他一直龟缩在五莲县那个小地方,因为自己纵有满腹才华,文韬武略,却都不敢施展出来,生怕自己的那位皇兄发现端倪。
没有了身份地位和势力之后,他似乎连胆子都变小了。
几十年过去,最终所有的抱负,都化为了一声叹息,心头一片颓然。
现如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自己的儿子,儿媳,还能活多久。
白中南想到这里,心头不由升上一阵怅惘之色,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小郡主慕容小沐悄悄的对着自己的大哥说道:“哥,怎么感觉白一弦的父亲好像不太高兴?今天是他儿子成亲的大喜日子,他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
慕容云枫摇摇头,说道:“不太清楚,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成亲,他心中想必是开心的。
可能,他是皇伯伯临时放出来的,大约是想到过了今天,还要再被关进去而不太开心吧。”
慕容小沐点了点头,说道:“皇伯伯也真是,白一弦都立了那么多大功劳,和太子哥哥的关系又那么好,为何不给个恩典,直接放了他父亲呢。”
慕容云枫呵斥道:“小沐,不许胡说。皇伯伯也是你能编排的吗?他放不放人,必然有自己的思量和打算。”
慕容小沐吐了吐舌头,说道:“嘿嘿,我就跟你这么一说嘛,我出去又不会乱说话。”
慕容云枫看了看慕容楚,又小声说道:“说不定,他是为了你太子哥哥着想,到时候,让太子放人呢。这样,白兄就会更感激太子了。”
慕容小沐噘噘嘴:“你们的想法,实在太复杂了,放个人而已,也弄的这么麻烦。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哥哥,白一弦的父亲看上去也确实不凡。
不愧是能教出白一弦那么厉害的人物的人。你看,他虽然是罪民,可气度不凡,坐在那里,贵气天成,若是不说出去,一点都不像是……阶下囚。”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慕容云枫点点头,觉得小沐说的没错,一般的罪民,囚犯,在受了长时间的牢狱之灾后,不会有这样的气度和贵气。
而且,自己等人可是皇亲国戚,别说是罪民、囚犯,就算是普通的平民,甚至是官员,和自己这些人坐在一起,也无一不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惶恐讨好模样。
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再得罪了他们。
反观白中南,却并无这样怯懦的表现,好像他骨子里就是那么尊贵,一点都不觉得矮人一头。
就这一点,就不是普通人能办得到的。白中南都这么与众不同,难怪能教出白一弦那样的儿子。
白一弦在与自己交往的时候,似乎从始至终也都是不卑不亢的,看来父子两个是一个样的。
一众不明白内情的人,对白中南的态度倒是十分赞赏。
一般上位者就是这么奇怪,你供着他,讨好他,他还看不起你。你不卑不亢,和他平起平坐,他反而还欣赏你。
当然,前提是白一弦已经和他们是朋友,所以他们才会对白中南的态度宽容。
要是换成其他人,地位没他们高,还不卑不亢平起平坐的,估计他们就看不顺眼,想要修理人了。
慕容云枫看向不远处正在招待客人的白一弦,说道:“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