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时间内扳倒了两位状元,群玉戏院再一次成了京都百姓口中津津乐道的焦点,虽然陈、周二人本身是罪有应得,可百姓们不这么认为啊。
在贫苦百姓眼中,朝廷内贪官污吏不计其数,升官发财嘛,在他们眼里当了官不贪墨点东西那就是傻子,至于滥用职权干过坏事的,那就更多了。
所以不管是不是在热闹,对于陈、周二饶下场,百姓们都是拍手称快的,不少朝臣也将那有些邪乎的群玉戏院记在了心里。
那周柏被下狱不久,便被下旨处以极刑,得到了消息的周松,眼中并没有多少喜色。
或许在山腰断树上艰难求生时对他恨之入骨在山底拖着断腿寻求呼救时也在心里诅咒其不得好死或是在山林中拼命咬死那只病弱的老狼时,也想过自己咬死的为什么不是那个白眼狼。
可这一切,随着周柏的死,一切都将烟消云散了。
还恨他吗?
周松思量片刻,确实,心底还是有些恨意的。
当年那个整日拉着自己,问爹爹和娘亲去了哪里的家伙,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呢?是自己没能管教好他吗?
周松找不到答案,也不知这世间是否真的有阴曹地府,那周柏在地下遇到周老夫子,或许能把他再气死一次吧。
也不一定啊,老周或许会怪自己没有管教好他吧,还记得老周咽气的时候,紧握着自己的手,要自己照顾好他啊,自己确实也始终在执行老周最后的吩咐,可惜啊,唉。
不管怎么,人死如灯灭,再记恨他也没有什么用了,只是不知这十二年来,他是否对这个大哥心生愧疚过。
这世上,还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啊。
看到那个可怜孩子坐在院中一了,李母也不知如何安慰,没错,比自己孩儿还要两岁,可不就是个孩子吗。
到了晚上,李太终于看不下去了,吩咐老仆栓柱去取了几壶酒回来。
“来,喝几口吧。”
眼神空洞的周松身前,忽然递过来一坛酒,他下意识地接过。
转头再看,李太就坐在对面,身前同样放着一坛酒。
“都一醉解千愁,李某虽酒量不佳,今晚就放开陪你一醉如何?”
周松拿着那一坛酒,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我这一生,还是第二次碰酒呢,以前家里买不起,直到那才狠心买了几坛。”
李太也知道他的是什么,不在意的打开酒坛,道:“慢点喝,不得李某今晚也要害你呢。”
此刻的周松,相劝是没有用的,经历过这世间冷暖,又岂是常言可以劝得动的。
听到这话,周松也打开酒坛,笑道:“周某贱命一条,李兄若是看好,尽管来取便是。”
老仆栓柱又给火盆加了几块木炭。
周松举起酒坛子,一口气喝下半坛,被呛得直咳嗦,咧嘴道:“这东西还是这般难喝。”
李太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道:“你可是心有死志?”
周松没有话,只是咧嘴一笑。
“你死不得。”
“周某已对这世间了无牵挂,独身一人,废人一个,无亏无欠亦无愁无怨无人牵挂,有何死不得?”
周松如今虽然吐字不那么清晰,话速度也慢,但几日相处下来,李太已经可以和他交流了。
李太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不远处,周松转头一看,平日里早早歇息的李母房间,至今还有灯光,隐约间还能看到窗台处有一老人坐立不安。
“你这世间无人关心牵挂你?”
周松口中有些酸涩,不知如何回答,李母心善,亦深怜之,之前还让李太询问,想要收他为义子,可惜周松念自己身残,惟恐拖累李家,故而不敢答应。
此刻在看到窗前坐立不安的老人,以为自己再也没了眼泪的周松,忽然感觉脸上有水丝划过。
却听李太又道:“你觉得自己如今是废人一个,无亏无欠?”
“你可知苏公?”
“开科举的苏公?贫寒学子何人不知。”
李太对他的对大并不意外,道:“你可觉得自己不欠苏公恩情?”
“参加科举的苦寒贫民子弟,何人敢自己不欠苏公,可苏公当年去的如此突然,纵使心有亏欠,也报之无门了。”
当年苏府的那场灾祸,下哗然,可惜时过境迁,记得此事的人已经不多了。
“那你可知,苏公尚有子嗣在世?”
周松瞪大了眼睛,却听李太又道:“你可知,苏府公子在京都有一戏院,名曰群玉?”
“你、你的可是真的?”
“我为何要骗你。”
“上苍保佑,苏府香火未绝,周某又欠下苏府一大恩情。”
“是否觉得自己无力报答?”
周松点头,却听李太一声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