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念这几日偶有出门,都只是去那间茶楼听听吹拉弹唱,给说书的老头儿捧捧场,看着一丈之遥的秦楼楚馆唉声叹气。
苏寻自那日之后还未有表示,所以她最近在谨慎做人。
这日瞅着日头尚好,随念换了身男子装扮,又准备出府。
刚穿戴妥当,便听见院门的张嬷嬷扯着嗓子喊:“老奴给王爷请安。”
随念坐在妆镜前,秋果儿站在身后为她束发。这一嗓子,直喊得果儿慌了手脚,一梳子戳到随念头皮,疼得她直咧嘴。这丫头肯定是伺机报复!
门口的苏寻也被张嬷嬷这一嗓子惊得耳朵生疼,赶忙说:“嬷嬷,我耳朵挺好使,你大可不必如此高声。”
张嬷嬷忙一叠声应道:“是,是。”声量却不见低。
苏寻也没有计较,径直进了随念的卧房。却看到他的王妃着了一身赭色的袍子,头发高高挽起,皱着眉,揉着脑袋。
不像个当家主母,倒像个弱冠公子。
他也不做声,就这么坐在外间的软榻上。
随念被捉了个正着,一时没有主意,只得过去乖乖站好。
丫头奉了杯茶,他便端起杯子,用杯盖慢慢划着。
随念甚是不能理解他为何如此喜欢饮茶,不过他喝茶的样子倒是挺好看。是个斯文佳公子。
“你近日常常出府。”
随念听着这不像是个问句,自己这一身穿着也不容她狡辩。看他板着脸,也估摸不准他的态度,只斟酌着回道,“初来青州城,觉得挺新鲜,出了几回府。”
说完打量了下苏寻的脸色,又试探着问:“王爷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出府?”
苏寻摇了摇头,这丫头倒是个不经吓:“你哥走前,我答应了他,不会太拘着你。不然你以为府门日日为你开着?”
随念喜上眉梢。哥哥果真是亲哥哥,走前还帮忙打点好了。马上换上讨好的笑:“我就知道王爷您人美心善。”
苏寻险些将口里的茶喷了,这是拍的哪门子狗腿,听了也让人高兴不起来。搁了茶杯,沉声道:“但你当知,自己始终是宁安王妃。”
原是担心这个,随念早有准备:“王爷放心,我出府都着男装,一不惹事,二不穿女装,青州城无人认识我,不会出岔子的。”
苏寻看她满面明朗,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不知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跟我过来。”他起身朝里间走去。随念不明就里,听话跟上。
走到妆镜前停下,转头对她说,“过来。”
随念乖乖走过去,但依然懵懂。
“坐下。”苏寻这下肯定她是真的不知。
竟然听出了一丝不耐。想着他平日里待人如沐春风的样子,随念觉得,这般充满情绪起伏的样子也是十分难得。
待她坐下后,苏寻也在旁边坐下,“你的脂粉盒呢?”
随念迟疑得从桌上抓起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他。心道,他不会是嫌弃我不打扮就出门吧?随念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王爷,我出门是穿男装,是个爷们儿,用不着涂脂抹粉。”
苏寻没理她。打开盒子,白细的手指挑了一点子脂粉,“你们北部世家许了婚配的女子,都会在左耳后文一朵莲花。”边说边将脂粉往她耳后抹:“这都要我来告诉你?”
随念恍然大悟!心头暗恼,不长脑子还自作聪明,说的就是她了!
苏寻从镜中瞧见她一脸懊丧,觉得好笑。手指在她耳后轻轻涂抹,继续说道:“你入城前一晚,常缺便识破了你的身份。”
提到此节,随念做贼心虚,小声辩解:“我不是故意寻衅滋事。”
“我知道,是常缺不晓事,我已罚过他了。”
身后之人语中带笑,随念忍不住抬起头。
前方铜镜里,映照出他的模糊模样:骨节分明的手,一下下轻轻触碰着她的耳朵;说话时的气息,喷在耳后,激起她半身鸡皮疙瘩;有些薄的唇瓣,浅浅勾着,连带着眼里的清冷,都少了些。一双桃花眼,便只剩了勾人的光。
房内静得有些过分,好像只能听见手指和耳朵之间轻轻的摩擦声,和她心里渐渐而起的悸动。
随念突然觉得,自己除了耳朵,别的地方都失了知觉。有些不自在得扭了扭肩。
注意到面前人动了动,苏寻才发觉他们离得极近。
近到他可以看见随念小巧耳垂上的柔软绒毛。而随念的耳朵,在他手里慢慢浮上一层粉红,极为可爱。
苏寻停了下来,微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嘱咐道:“下次出门前,记得让丫头仔细给你抹上。”
“好,我知道了。”两人距离稍远了些,随念松了一口气。
“走吧。”苏寻站起身来。
随念不解。
苏寻回过头来看她:“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