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大量无地的农民已经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不得不带着妻儿老小背井离乡逃荒。
在宜都城外,此时已经聚集了数万流民,这些流民有的来自汶阳、有的来自江陵、还有来自武陵以及宜都周边之县。
如此数量巨大的流民聚集在宜都城外让太守彭豫及下属官吏们忧心不已,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让这数万流民不受控制,这宜都只怕顷刻间就会成为地狱。
为了缓和局势,太守彭豫与下属官吏们商议之后决定开仓赈灾,给城外流民们施粥,让他们有一个盼头,若是真的如果饿死了人,一旦有人闹起来,事态将不可控制。
随着官吏们在兵丁们的保护下带着城内一些民壮挑着粮食、带着几十口大铁锅出城而来,流民们都翘首以盼,庞大数量的流民人群向这边而来。
“所有人都听本官说,不要乱、不要拥挤,我们现在开始搭建灶台煮粥,所有人都排着队,等粥煮熟了再一个个上前来领,保证每个人都能领到!”
饿极了的流民们看见有吃的,纷纷开始排队,一个个拿着陶碗或瓦钵眼巴巴的盯着施粥的方向。
不久,粥煮好了,官吏们开始组织民壮给流民们施粥,领到粥的流民们根本不管粥还是滚烫的,张口就喝下一大口,即使烫得口腔和喉咙起泡也毫不在乎。
有些人还想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只喝一小口,把剩下的端去给妻儿食用。
汪全端着一碗稀粥急匆匆赶回自己的窝棚,他的妻儿还等着这碗粥救命呢,可这碗粥稀得能看见碗底,根本就没有几粒米。
“凤英、朗儿,粥来了”汪全大叫着扒开窝棚的破烂帘帐,剩下的话被堵住喉咙里了。
只见窝棚里母子俩偎依在一起,母亲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动脉血管让饿得皮包骨头的儿子吸吮,但儿子早就饿得没有力气吸吮了,母亲的血液也流干,母子俩双双死在了窝棚里。
“该死的贼老天,啊”汪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一碗粥也泼在地上,旁边几个饿极了的流民立即扑上来像狗一样趴着舔了个干净。
饿死人在流民之中早已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汪全妻儿饿死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兄台、兄台!”一个声音在汪全的耳边响起,一只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满脸是泪的汪全起身扭头看向旁边的人,只见这人满脸真诚和充满了同情,他手上端着一碗粥。
戴林把手上的粥碗递过去说:“兄台,人死不能复生,你的粥也泼了,先喝了这碗粥吧,这样你才有力气把妻儿安葬了,不然等到你饿得没了力气,只怕你的妻儿很快就会被人当作食物吃掉,到时候你可护不住他们的尸身!”
汪全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他完全清醒过来,眼前这人说得对,他不能让自己的妻儿被其他流民吃掉,必须趁着自己还有力气找一个隐秘的地方把他们安葬!
“在下汪全,多谢兄台的慷慨、也多谢兄台的提醒!只是你把粥给我了,你怎么办?”汪全问道。
戴林叹道:“死者为大,你先把妻儿葬了,我还可以想其他办法果腹!”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我叫戴林,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戴兄大恩,汪全没齿不忘,日后若有需要汪全效劳的地方,汪全万死不辞!”汪全说完一口气把粥喝了一个精光,这一碗热粥喝下去,汪全又有了力气,立即钻进窝棚去把妻子扛在肩上,腋下夹着儿子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