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去码头生计…”声音反反复复的喊着,不知是第一次过来了,唐二栓看到过那个人,举着一个喇叭模样的东西,到处走来走去的喊。
媳妇听完低声道,“当家的你知道师叔在哪不。”
“知道,方才出去弄那顶棚,见他窜到周勇家去了。”
唐二栓把嘴巴往左边咧了一下,示意师叔就在附近,周勇家就跟唐家隔了两户,唯一比唐家好的地方,就是多捡到一张烂书桌,修补之后放在窝棚里面搁置物件,显得高了一个档次。
媳妇踩着水,探头探脑的过来低声道,“那你咋不去举报,二十两银子哩,够在东门外边买个小房子了。”
唐二栓把头往后移开一点,眼前的媳妇两眼放光,“妇道人家懂个屁,咱们是拜过罗教老祖的,这叫那啥不义,我跟你说…”突然一阵喧闹,周家那边有人在雨中追打,片刻后一声惨叫又归于平静,接着外边一通脚步,几个当兵的往那边去了,两人狐疑的互相张望着。
外边那声音再次响起,“王殆落网,周勇逮拿有功,赏银二十两!”手机端
媳妇呀一声叫,朝着唐二栓一阵乱拍,口中哭骂道,“叫你不去,让人家得了,咱家的房子让周家住了,你这没出息的…”“你别打,被子湿了!”
“被子被子,二十两银子买多少被子了,你赔我,呜…”媳妇停下手来,蹲在地上捂脸大哭。
唐二栓满脸难堪,皱眉挤鼻半晌之后,突然肯定的道,“那周勇出卖师父,以后人人指他脊梁骨,在码头都呆不住了,他划得来啥了,不信你看着吧。”
……“周大哥赏一根签吧。”
唐二栓腆着笑脸,对桌子后面的周勇讨好的道。
他身后还排着许多挑夫,都是在等着拿干活的竹签。
周勇抬头看了一眼,把一根竹签拿在手中把玩,唐二栓只能点头哈腰的候着。
唐二栓是从桐城的练潭镇来的,到了怀宁就跟着老乡入了漕帮,这一伙就是安庆码头最大的帮派,腰上捆着红绳,有什么活计都是他们先做,其他小帮派都只能往后排。
唐二栓按漕帮规矩拜了老大当师父,老二就是师叔。
他只觉得入对了行,自己那个师父在码头上就是老爷一样的存在,哪个帮派都不敢招惹,沿河的商家也认得他,有大宗货物都找师父。
唐二栓有力气能吃苦,在码头上每天除了能养活一家子,估摸着一年还能存上两银子,比在老家种田强。
所以唐二栓很听师父的话,平日跟其他小帮派斗殴,招呼一声他也跟着去,左右都是要赢的。
尽管他尽心尽力,但师父由于徒弟太多,也不太记得他名字。
短短两三天之间,码头上已经改朝换代。
先是晚上突然被一群丘八围了,数不清有多少人,只听说是牙行的头子曹掌柜被杀了,凶手可能就是师父和师叔。
当天晚上,神威无敌的师父就丢了命,附近传说是他持刀抗拒,被官兵一枪捅死了,众多徒弟没一个敢去帮忙的,接着师叔躲了半天,周勇一个举报,师叔也被杀了。
同时被杀的还有两个小帮派的头目。
跟着官府宣布,这几人都是流寇探子,准备勾结流寇祸害安庆,码头附近上千漕夫没人敢出来说话质疑。
因为命案的原因,那些士兵一直在码头,没有他们同意谁也不能去码头挣钱。
等了一天之后他们开始发放竹签,拿到竹签的人当日可以在码头揽活,晚上歇工之前将竹签交回。
随后一个奇怪的小帮派冒出来,总共才六个人,带头人的姓江。
发竹签的人从士兵变成了这个小帮派。
但士兵还留了一些在码头上,大约百人上下。
小帮派迅速扩张,两天功夫就变成了几十个人,而周勇因为举报有功,最先被招入了帮中,负责在康济门东侧发竹签,刚好就是唐二栓这片窝棚区。
不是每个人都能去码头的,所以那根竹签就是一家人的生计,而周勇不但在码头呆住了,还成了挑夫中的大红人。
周勇把竹签悬在手中,抬眼看着唐二栓,“是二栓兄弟啊,你家那媳妇到处管人说,说我周勇在这码头上立不住了是不是。”
“没有的事,没的。
女人家乱说的,周大哥放心,回去我一准打死她,看她还敢乱说去。”
唐二栓一脸尴尬的笑,周勇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咱们都是练潭出来的,以后那婆娘再乱嚼舌头,就别说我周勇不关照老乡,拿去吧。”
他说着将竹签扔了出来,直接掉在了地上。
唐二栓赶紧捡起来,点头哈腰的道了谢,一溜烟往码头去了,转眼到了码头上,往日散乱的挑夫又在排队,前面有一个那小帮派的头目在指手画脚,在那里安排人按顺序去接活。
“咋又要排队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