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奋战破贼,保桐城万民平安,此为官绅无上功德,本官也代张都爷,谢过各位护民之功。此次流寇再入河南,本官特领兵前来,还望各位如年初一般,与本官同舟共济,共保桐城周全,不负吾皇重寄。”场中各人纷纷谦逊,杨尔铭带着史可法,一一向他介绍场中人等,史可法十分和蔼,跟每人都交谈几句。庞雨有了空,往官道后面看了一眼,第一个竟然就看到潘可大,潘可大正冷冷的看着自己,庞雨也不生气,微笑着点点头。潘可大的侧前方是一名没见过的将官,大约四十岁上下,身材看着有点发福,不像是能征惯战的样子,后面还有一些穿戴整齐,可能是低级军官。目光又往后面扫去,官道上布满军队,往后延伸了很远,但队列颇为混乱。前面的估计都是二人家丁,但数量总共只有两百人左右,以红色胖袄为主,再后面的花花绿绿,很多人衣不蔽体,恐怕就是拉来凑数的壮丁了。那边的见面仪式已经完毕,史可法原本已经要上轿,随意的看了一眼路边的守备营,他停顿了一下,忽然转头往队列走去。杨尔铭和庞雨只得随伺,史可法沿着队列横向走动,面前的守备营队列整齐,所有士兵身形笔挺,因为夏日的大强度训练,这是士兵显得黝黑精壮,前排士兵有部分穿戴了锁子甲,与官道上那些官兵相比,自有一股威武之气。史可法走到队列尽头,转头对庞雨问道,“这都是庞将军的家丁?”庞雨赶紧回道,“禀报大人,下官营中不分家丁。这些士兵都是下官一个一个挑选的,每个都是精壮好汉,入了我营中,便是要杀贼报国的勇士,都是朝廷的兵马,没有一个是下官自己的家丁。”史可法眼中有些惊异,此时的家丁是将官的惯例,也是将官地位的保障,没想到庞雨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庞雨则一直在观察史可法的神态,马先生送来的消息中,特意提醒他,史可法是东林党。庞雨与阮大铖、张国维、复社诸子来往中,已经对东林党的风格有所理解。果然史可法随后便露出赞赏的神色,对庞雨点点头道,“庞将军如此年轻,便能有此人见识。难怪张都爷说,庞将军与一般武人是不同的。”史可法转向杨尔铭道,“有如此雄壮的兵将,本官对固守安庆倍增信心,原本打算到了分守道分司再跟二位详谈,此时却不吐不快。”两人赶紧肃立恭听,史可法又看了一眼队列,庞雨以为他还要继续表扬,史可法只要对安庆守备营满意,以后能提供更多资源的话,经济压力就小了很多。“本官自接任安池兵备道,便日夜筹划。流寇之势往来不定,千百万人啸聚而来,呼啸而去,安庆一府通衢之地,地接湖广、河南、江北,要守住如此广阔之界,何来如此众多兵将可用。”庞雨心中忽觉不妙,偷眼看了一下史可法,听他的意思,似乎不是要增加兵马。史可法面色变得严肃,“观流寇年初入境,有城池之处多能自保,宿松、太湖、潜山无城,荼毒最惨。本官受命封疆,既守地亦守民。安庆一地,凡平野近官道之民,皆应聚落结寨设堡,流寇入境,便入寨互保,流寇自会知难而退。”杨尔铭犹豫一下道,“大人言之成理,然则乡村之地,结寨设堡时,钱粮用度…”“凡大聚之寨,钱粮用度若有不足,本官可帮忙筹措,此乃守地保民之关键,势在必行之事,如此百姓皆有庇护,资财粮草皆无流散,一府之地百堡千寨,护万千百姓,流寇往来一无所获,自然不复再犯。”眼前的史可法说完神采奕奕,对自己的策略十分自信,庞雨跟着杨尔铭一起领命,低头时不由微微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