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将他翻转过来,他本就瘦弱,又遭了两天的饿,根本拉不动那人,谭癞子心中焦急,倒在地上用腿蹬住尸体一侧,口中发出低吼,那人却纹丝不
动。
“这位兄弟,你死了左右用不着,当借给我老谭成不成,以后七月十五给你烧些,你说你怎么就是不动,老子叫你不动……”谭癞子低声怒吼,双脚用力一蹬,那尸体终于翻过来,谭癞子已经满头大汗,几下将棉衣扒下,里面掉出十多个铜板,在黑暗中当当的响,谭癞子管也不管,起身准备要
走,又停了下来。
“总也是钱不是,不要糟蹋了。”谭癞子蹲下摸索到铜板,捡起来放在怀里,棉衣套在身上,身体终于感觉到了暖和。
“老子往哪跑,出城……城外都是流贼,去不得,那往哪跑,庵庙!庵庙不进,就去庵庙,王家食铺边上有个庙,西门到南门,天神菩萨,怎地过得去哟……”谭癞子出了门,外边那些人还在翻东西,谭癞子眼睛一转吼道,“你们这些人,分明让跟着唐高照的灯走,你们躲在这里抢衣服,城里还有那许多好东西,都叫其他人抢光
了,不准停在这里,都往南边走。”说罢他上去对着附近几个流寇拳打脚踢,那些人乱哄哄的往南边跑去,谭癞子跟在最后,一路驱赶着不让他们停下。流寇见到这些人,都不疑有他,谭癞子就这样顺利的
往南跑去。
沿途哭喊震天,一些草屋被点燃,火光在和州昏暗的街巷间闪动,许多从家中惊醒逃出的人在街上奔逃,流寇四处追赶,路上摆放着许多尸体。
前面那些流寇越跑越散,不时有人跑去街边打劫,谭癞子既追不上,也不敢耽搁,只能盯着眼前几个老弱,逼迫他们往南门街走。他对和州并不熟悉,在混乱的街道中无头苍蝇一般流窜,几个老弱体力快撑不住了,最初的刺激之后,谭癞子的体力也在直线下降。他气喘如牛,此时心急如焚,没有这
些人同路,他的口音很难再忽悠其他流寇,因为沿途看到,后面进城的基本都是长家带着厮养,有组织的进行抢掠了,不是可以随便冒充的。
快要绝望之时,前面突然一亮,他们已经蹿出小街,到了南门大街上。
谭癞子剧烈的喘着气,几个老弱几乎要瘫在地上,他们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癞子老爷押着,大晚上在城中无端跑了半城,哪里还撑得住。
南门大街视野开阔,光线也更加明亮,谭癞子边喘息边举目望去,城墙上到处都是火光,六个城楼已经变成夜空中巨大的火炬。南门大街上哭喊一片,沿街的所有房屋都被破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物品扔的到处都是,到处都是追逐的人影,各种兵刃带着光芒在挥动,一些女人被拖到街上,哭
声惊天动地。前面不远处是一个池塘,水面铺满了各色跳水的女人,仍不时有女人从黑暗中跑出,尖叫着扑进池塘中,激起一片片的水花,由于跳水的人太多,水面尸体密集,后面一些落水的女人沉不下去,惊慌的在水中扑腾,跟着就有附近的流寇跑到岸边,用钩枪之类的东西将那些女人钩回岸边,一旦钩住了肉,那些女人就痛得尖叫,岸上的流寇
便哈哈大笑,接着就将女人拖到岸上,带回黑暗之中。
各种凄厉的尖叫仿佛来自地狱,谭癞子全身颤抖,低声哭骂道,“日你姥姥的江帆,送老子来和州你不安好心啊!”
远处突然轰一声响,谭癞子一惊,只见南门城楼在火光中倒塌,腾起大片的火星在夜空里飘扬。
谭癞子赶紧摇摇头,乘着还没流寇起疑,打起精神观察,要确定自己的位置,前往王家食铺,然后再找到食铺附近那座庙。
南门是谭癞子对和州最熟悉的地方,前几天他每日都要出门听点消息,很快从街景判断出了位置,当下顾不得休息,催促几个老弱快走,但那几人说什么都不起来。
谭癞子身处无数流寇之中,哪里还敢久留,夺了一个老头的火把,又抢了一个流寇小孩的红头巾,包在头上匆匆往王家食铺赶去。
“抢啊!跟唐高照的灯走啊!”见到有人想要阻拦自己,谭癞子边走边嚎,数万的流寇大军,其中有数不清的管队和掌盘子,路过的流寇多半不识得唐高照,但听到高照二字,再看谭癞子的红巾,就把
他当了是自己人。
南门的流寇如潮水一般涌入和州,他们兴奋的嚎叫着,在管队带领下散入街巷。
谭癞子牙齿打着颤,在川流不息的流寇人群中穿行,极度的紧张之下,他几乎没有了感觉,只是麻木的往前走着,终于看到了熟悉的王家食铺。
门板全都被打开了,老板趴在门槛上,看上去是死了。
谭癞子多看了一眼,脚下并没停留,往东进了一个集市,那个寺庙就在集市的东头。
集市也有流寇在肆虐,谭癞子小心的穿过集市,两个女人突然从黑暗中窜出,咋然看到了眼前的谭癞子,两女惊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