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桥地域,阵列中不时传出螺音,也不知是哪支人马在调动,人群嗡嗡的嘈杂声在两三里外清晰可闻。
“流寇就是流寇,旗帜都没几面。”
铁匠百总边看边道,“你看他们自己都分不清了,带着到处乱窜,这一堆那一堆,人多也没啥用。”
唐二栓看不清楚,他只看得到一片蠕动的地毯。
北面的官兵出现在视野中,阵列上旌旗飞扬,全阵主色调是红色,间岔着黑色的色调,可能是穿戴甲具的骑兵。
“流寇打不过,肯定打不过。”
百总说了一句,转头对右边一个手下道,“跑回去跟大人说,官兵阵列齐整,骑兵人数大约大约多少来着。”
百总使劲渣渣眼睛,犹豫了片刻后把远镜递给左边的唐二栓,“你眼神好,数一下,再看看有没有个卢字。”
唐二栓连忙两手捧着,学着百总一样小心翼翼的举到眼前。
“反了!”
唐二栓尴尬的把远镜掉了个方向,凑在眼前一看,竟然放大了许多。
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之后肩膀挨了一拳,唐二栓在赶紧认真看去。
镜头中官兵一方的骑兵众多,许多游骑分布在阵列前方,不停的呼啸往来,驱逐那些突前的流贼马兵,之后有一些大股的骑兵在游走,不时朝流寇的马兵发起小规模的冲击。
流贼前方的马兵不断后退,官军骑兵的控制范围越来越大,逐渐控制了流贼阵前,不时有白烟从那些骑兵手中喷出,随风传来隐约的嘭嘭声。
后面有许多的步兵,形成了一个个的阵列,还没有到达交战的位置。
唐二栓没想过大军的交战是这样的,镜头里全是层层叠叠的人马身影,一时哪里数得出来。
他转头朝着铁匠呆笑道,“我不识得卢字。”
铁匠一把夺了回去骂道,“字不识得,数也数不明白,有什么用处!你先去跟庞大人回话,就说官军的骑兵能打,估摸着不怕流贼。”
唐二栓渡河回去时,曹操的游骑已经在西岸活动,陈于王进行了一次接应,唐二栓才顺利回营。
那些游骑看到唐二栓并没怀疑,河对岸跑来的可能就是难民,他们不会想到守备营将在这个天气涉渡。
庞雨在营地中焦虑的踱步,周围烧得十分热闹,各部几乎把车架都劈了,丝毫不给流寇留下,饭食都已煮好,除了吃饱之外,很多人已经想办法包了,各自带在身边,一切都已预备好,对面曹操的马兵还未出现多少,局势相对平静。
他在天亮前亲自走了一趟涉渡的位置,冰水也颇具威力,庞雨回来烤了火,此时仍感觉脚上冰凉。
清流河并不宽阔,冬季露出大半河床,需要趟水的距离只有十步,最深处确实只到膝盖上一点,沿河有小范围的淤泥,但军队渡河不成问题。
庞雨最迫切需要的,就是确认那支官兵是否真有实力。
虽然已经做了决定,但真正开始执行时,总会患得患失,尤其是跟这么多人性命攸关的时候,此时的等待非常煎熬。
唐二栓带回来的话,有点太过简单,庞雨又细问了几句,确定官兵是在主动进攻,而且双方都已进入战场,这样流贼想退也退不了了。
对守备营同样如此,这里跟江浦不同,没有庞丁带船接应,战败就真的跑不掉了。
庞雨闭上眼稳了稳心神,出击的时机和出手交易一样,以他目前获得情报的能力,不可能选在最合适的时候,既然认定滁州是唯一生路,任何时候出击都合适,他只需要把所有筹码扔上桌面。
深吸一口气之后,庞雨对几个军官大声道,“全营以五列队形集结,准备渡河,行动顺序依次为第一司、第二司、亲兵司、陆战兵、骑兵、第三司,第三司第七局留守渡口。”
注:解放前记录中,清流河在干旱年份每年断流四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