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片刻楼下上来一人,他一见到庞雨,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小人和州刘慎思,谢过将军大恩大德。”
庞雨仔细打量一下地上那人,依稀记起是和州那个刘秀才,在当涂见面时是在夜间,看得不是太真切,倒是声音比较熟悉。
此时的刘秀才认真的磕头,连楼板都有轻微颤抖。
方以智没想到刘秀才会如此,不由呆在那里,旁边的黄宗羲轻轻哼了一声,庞雨更没想到刘秀才一上来就行跪拜大礼,他知道刘若谷没有把五百两一次给足,而是每年给一百两,所以这位刘秀才目前还得看安庆守备营脸色,有这番表现是情理之中。
但这里不是当涂,周围都是复社的人,作为有功名在身的人,他们心底里仍是有些歧视武官的。
屋中气氛有些古怪,坦然受了这大礼恐怕有点不妥,便起身准备去扶那刘秀才。
正在此时对面吱嘎一声门响,庞雨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子从对面屏风后转出,面容上略施粉黛,如点缀桃色的脂玉,头上鬓发如云,长长的裙摆一直拖到地上,她莲步轻移来到刘秀才身边,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后缓缓施礼,“原来是威震流贼的安庆守备庞将军,顾眉梳妆来迟,这里有礼了。”
她说罢做了一个万福,庞雨连忙还礼,但顾眉不等他说话又道,“应天巡抚张都爷未雨绸缪料敌于先,调安庆守备营千里救援江南,我江南百姓也都是感激的。”
屋中众人都点头称是,她抬出了张国维,庞雨自然不敢不同意。
顾眉眼波流转,跟所有人都交汇一下,然后转向在地上仰头看着自己的刘秀才,“刘公子乃复社才士,此番能幸免于难定有后福,奴婢在此预祝刘公子他日出人头地,定能兴复古学,如张都爷般运筹帷幄,成朝廷有用之栋梁。”
黄宗羲口中叫了一声好,顾眉把复社和刘公子都抬得很高,庞雨反倒僵在原地,不好去扶那刘公子,连刘公子也不知如何是好。
顾眉轻轻伸手一带,那刘公子便呆呆的跟着站起,顾眉将他送入座之后,才在庞雨右侧大方的坐了。
从顾眉出门到现在,没有一个人插话,都是顾眉在控制场面,连庞雨也不知说什么好,但确实化解了方才的些许难堪,庞雨觉得是十分得体的。
方以智拍拍手掌道,“容在下为庞将军引荐,这位便是横波仙子,不但擅于音律,更是诗画双绝,其中兰花可谓首屈一指,庞将军方才在楼中所见画作,皆是横波亲笔。”
庞雨连忙附和,方才见到的画作中有一半是兰花,确实画得不错,但庞雨本身并不懂画,无论是国画、工笔画还是油画,他只能看个表面功夫,非要说出哪里画得好,他也说不出来。
顾眉抿嘴微微一笑,白了方以智一眼道,“各位复社才子在坐,方公子如此夸赞,可是要羞煞人了。
便说那兰花画作,秦淮河上强于奴家的姑娘多的是,不知方公子在旧院各家是否也是如此说的。”
孙临和蒋臣同时起哄,都指证方以智到处说同样的话,黄宗羲只是带笑拂着胡须,席间一时热闹起来。
方以智笑道,“横波仙子勿要听他二人胡说,在下说的皆是真心话,上次得以聆听横波音律,至今余音绕梁,久久不能忘怀。”
蒋臣大笑道,“难怪密之近日魂不守舍,原来是因此变了个痴儿。”
众人一起赞同,方以智也不反驳,哈哈笑了两声道,“恰逢此番庞将军血战荣归,不惜夺了顾公子的宴期,也要请庞将军一饱耳福。”
顾横波眼睛往庞雨看了一眼,庞雨只觉得顾眉的眼神很灵动,如同有光韵在水中流动一般,但并不是特别勾人心魄,当下微笑着着点点头。
顾眉打量庞雨片刻后道,“方公子吩咐,奴家自当秉承,然此时酒宴方开,岂能少了酒佐兴,不如先行酒令走上几巡,才有些热闹。”
方以智显然对这种酒令游戏很在行,满脸的兴奋之色,“那便如上次般,一个词牌名两个骨牌名,再加《西厢一句。”
顾眉偏头看看庞雨道,“庞将军虽是俊秀监生从戎,但毕竟更擅军中武事,不如行俗些的酒令,不知庞将军以为如何。”
蒋臣立刻大声赞同,庞雨听着有些不对,顾眉的话表面上是照顾他,但话里话外都像在讽刺自己没文化。
但令人气愤的是,他还真不敢说大话接先前那个酒令,一个词牌两个骨牌,这个酒令好像在哪里看过,但他确实接不了,如果冒失承诺一会接不出来,就更丢脸了。
当下只得说道,“便听顾姑娘的意思。”
方以智一拍手,“那请横波仙子出令。”
顾眉的眉梢轻轻一挑道,“那便来个俗令,将一个字分为相同两字,再说三句俗语,又要上下合韵,若是说不出,便饮三大杯。
方公子是主人,便从方公子行令可好。”
“甚好。”
方以智稍稍一停便已经想好,轻轻一拍桌面道,“一个林字两根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