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一声响,湖面水花四溅,一只鲫鱼随着渔线飞出水面,啪一声落入芦苇丛中,湖面上的涟漪层层扩大开去。
“那边有人偷鱼!”
湖面上一艘渔船靠拢过来,上面的两个渔民口中大骂,抓起船里准备的卵石,朝着鱼线消失的地方一通乱打,单薄的渔船不停的摇摆。
芦苇丛中有一个瘦弱的身影,他的鱼线被缠在了几支芦苇杆上,黑影手忙脚乱的要把鲫鱼从鱼钩上取下,这条名声远扬的麻塘鲫鱼颇为肥大,剧烈挣扎之下竟取不下来。渔船越来越近,啪一声,一块卵石正中额头,那人影叫了一声,使劲将鱼嘴从钩上扯开,跌跌撞撞的消失在芦苇丛中,片刻后从另外一侧现身,在渔民的骂声中消失在一
片凌乱的窝棚中。这里是安庆石牌集的西北的麻塘湖岸边,右侧不远就是皖水支流,一条官道穿过密布的塘湖和稻田,这片窝棚所在的地方略高,是附近少有的聚居处,蚂蚁般的人群在其
中进进出出。刚逃入窝棚区的杨光第摸了一下额头,放到眼前看了有血,毫不在意的在破旧的麻衣上擦了一下,将鲫鱼塞进怀里,贴在肚子上感觉冰凉,再摸了一下,之前钓的一条也
在,今天总共有两条鱼,心满意足的迈开光脚在棚区穿梭。
营地里乱糟糟的,地上到处都是粪便和垃圾,偶尔掺杂着一些稻草和干柴,杨光第并不仔细避让,那些枯枝直接踩上去,结着厚厚茧子的脚底丝毫无损。
遇到大点的柴枝就捡起来带走,拐了好几个弯之后,一个芦苇杆搭建的窝棚出现在眼前,一个女人正在窝棚后面扯上面的干稻草。
“偷东西不要脸!”
杨光第举起手中的一根干柴,作势要去打,那女人不声不吭,仍扯了一把干草转身就跑。
“光第别管了。”棚子里面传来老妈的声音。
杨光第放下柴枝,看到老妈从棚里出来,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却比路途上好了许多。当下小心的扶着,让她在地上坐了。在滁州城外被侯先生一句话救下后,他就带着老娘长途迁徙,终于到了安庆。但由于实际不会骑马骡,骑兵营按名单挑选时自然落选了,虽然没有把他赶走,但生活却始
终无法改善,只能在石牌干修建的体力活。
“娘你看,我抓着鱼了。”杨光第把鱼从怀中露出来,满心欢喜的看着他娘。
他娘这么稍微动了一下,也有些气虚,伸手摸了一下杨光第额头,仔细看了片刻后心痛的道,“又被那些渔夫打了?还痛不?”
“石头打了一下不妨事。”
老妈低声叹口气,“方才你出去时,那位谭管事又来过,跟周遭几家都说了,让不准去那湖里偷鱼,说谁再去就缴了谁家领粥的牌子。”
“湖又不是那些渔民家的,我不是偷。”
“那咱们也得听那谭管事的,他可是庞大人派来的,你想想要不是庞大人在滁州救下我们母子,哪还有命在。”
杨光第埋头沉默片刻,“只要娘复了元气,我就不去钓鱼了。”
他说罢往旁边一个窝棚走去,探头进去看到老头在里面,小心的说道,“曾爷,借你锅用一下,给你分半条。”
老头原本睡着,抬头看了看后嗯了一声,从头下面掏出一把缺口的小锅,递给了杨光第。杨光第两手接着,铁锅是这个难民营里面的稀罕物件,原本这些东西在滁州战场上扔得到处都是,但大部分都被各支官兵收罗了卖给滁州的百姓,换了方便携带的银子,
这些流民又被多次转手,身上财务早被搜刮一空,开拔时捡了些破烂货,从江浦到安庆沿途也损坏光了,到了安庆也没银子购置。好在这个会养马的老头对逃难经验丰富,路上帮着守备营养护马骡,多驼了不少东西,但到了安庆之后却没有跟着骑兵走,仍在这流民营中,鉴于各种物资都紧缺,所以
老头睡觉也得把锅压在脑袋下面。
地上有用石头搭的灶,杨光第蹲下去,里面还有余火,扯了几根干草放在上面,他娘又从窝棚里面拿出些柴枝,很快升起了火。
杨光第提着锅回到湖边,看那渔船已经划走,赶紧去方才下钩的地方,把缠在芦苇上的鱼线解下来,端满一锅水回了窝棚。火已经烧旺了,杨光第从老头那里借了刀,将鱼剖好下锅,老头不一会也跟出来,坐在锅边等候,两条鲤鱼在锅中翻腾,汤里很快熬出一点白色,周围渐渐有些其他流民
,不停的走来走去,有些小孩则直接蹲到了锅边,呆呆的看着锅里的鱼。老头愁眉苦脸的叹口气,拿着刀子站起来,杨光第也拿了一根粗柴枝当棍子,防着有人来抢鱼。众人还是有些怕刀子,始终不敢真来抢,就两个小孩一直蹲在锅边,看一
会鱼又仰头看会杨光第。他把两个小孩不停推开,但一松手又回来了。
老娘在后面叹气道,“给他们吃些吧,孩子家受不得饿。”杨光第顺从的嗯了一声,就这么等了约半刻钟,大概煮得差不多了,老头用筷子夹了一条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