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在路上,途径客车站的时候,韩明秀忽然看见二叔和大堂哥韩龙正站在车站大门口儿,爷俩都愁眉苦脸的,韩龙还情绪激动,比比划划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大新正月的,也不知他们爷俩来县城干啥来了,韩明秀想了半天,猜度着他们大概是来小姑家窜门儿来,不然也想不出第二个来县城的理由。
只是再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奶奶都跟小姑都打臭了,二叔跟奶奶住在一起,当然是跟奶奶一条心的,怎么可能来小姑家呢?
韩明秀的小姑叫韩丽娟,说起来在老韩家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了,因为她是老韩家男男女女一大家子都算上,第一个飞出农门,在城里安家落户的。
韩丽娟能进县城,靠的不是别的,是她嫁给了个县城的鳏夫。
那个鳏夫也就是韩丽娟的男人,是县委食堂的大厨,比韩丽娟大十七岁,长得又黑又胖的,当年别人给她俩介绍时,韩明秀的爹做为韩丽娟的兄长,对这门亲事坚决持反对态度,因为他觉着自己的妹子干净利落,人长得又水灵秀气,在乡下找户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不是挺好的嘛,干嘛去嫁个那么老的老男人,还得去给别人当后娘呢?
可是,韩丽娟却不这么想,她一门儿心思的想要进城去,想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大哥的反对就是阻碍她获得幸福的嫉妒,于是急赤白脸的跟大哥大吵了一架后,义无反顾的嫁过去了。
当时,韩明秀的爷爷奶奶并没反对这门儿亲事,虽然这门亲事看起来并不相配,但是在他们的眼中,女儿未来的生活幸不幸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用她多换些聘礼,她能嫁个有钱人家,嫁人后能多多的贴补贴补娘家,那这个闺女养的也就值了!
至于闺女幸不幸福,根本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
他们的打算倒是挺好的,可惜小闺女嫁过去后,一分钱都没给过他们,连娘家都很少回来,嫁过去这十多年,她也就是刚嫁过去时新媳妇回门儿那次回来过一次,再就是老韩头儿死那年回来一次,最后那次就是韩明玉出嫁那年回来一趟,回来也不是为了别的,也是为了巴结韩明玉的婆家才回来的。
统共就回来过三次,连信都不往家写一封,就更跟别提贴补娘孝敬老娘家了。
为此,余桂珍老太太没少写信骂她,甚至还亲自杀到县城找过她几次,每次去都是去借钱借粮的。
结可想而知,韩丽娟跟她老娘是一模一样的性子,都自私悭吝到骨头里了,她没回娘家诈点儿钱就不错了,还想从她那儿往出抠钱?
简直是做梦!
余桂珍信心满满、斗志昂扬的去了小闺女家几次,结果没一次能如愿的,几次激烈的交锋之后,余桂珍也就死了心,权当这闺女死了,或者就当是没养过这个伤天的玩意儿,连上次韩明玉结婚他们两口子回来都没让他们进屋。
两家处到这种程度,走动窜门儿的可能性几乎就微乎其微了,何况大新正月的上谁家窜门儿都得带点儿年礼啥的,就二叔那铁公鸡的性子,也不可能给小姑家送年礼啊?
所以,斟酌了一番,韩明秀又觉得二叔来小姑家窜门儿的可能性为零儿,韩明秀前思后想,想到最后也没想通他们到底来干啥来了。
不过,她也没有在这事儿上过多的纠结,既然想不通她就不想了,懒得为那些不相干的人费神!
此时,车站门口,韩龙气急败坏的嚷嚷着。
“爹,你说队长这整的叫啥事儿啊?我乐颠颠的来了,结果还让人家给我刷回来了,咱们屯子的人儿可都知道我要去上班儿的事儿了,就这么叫人给刷回去了,我这脸还往哪而搁呀!”
今个儿一大早,韩龙就在众多村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跟他爹步行好几十里来县里报道来了,结果到了报道的地方,人家矿区那边儿还有一轮儿面试,他在面试的过程中叫人家给刷下来了,理由是他长的瘦,长的小,没法从事繁重的挖矿工作。
韩龙一听这个,顿时觉得被打脸了,他去矿上上班儿的事儿全屯子的人都知道了,多少人羡慕着他呢,现在他就这么灰溜溜的叫人家给撵回来了,还不得叫人给笑话死啊?特别是跟他不对付那几个小子,知道了这事儿还不定咋幸灾乐祸呢,将来肯定得往死里咋磕碜他,他还有啥脸儿回屯子去啊。
还有他暗恋着的小萍儿,自打知道他要去矿上上班儿,有正式工作了,小萍都开始对他笑了,他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小萍还不得看不起他啊?
韩龙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也说啥都不肯回屯子去了,凭韩志德苦口婆心的劝,老泪纵横的说,他就是不肯回去。
可是,不回屯子又能干啥呢?现在这个社会可不像后世那样,农村青年不愿在屯子里呆了就能出去打工,现在是共产主义社会,吃大锅饭,过大集体生活的,可没有打工的那一说儿,你一个老社员不老老实实的在屯子里种地,出去了就只能当小偷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