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早有怨言,又找不到可以解决的途径,再给一根导火索,出了这样的事,也不能全怪他们。总之,我的意见是,假如要处罚,也理当从我们的固定工开始开刀,这件事确实他们理亏在先。”
李副总说完,好些人都开始交头接耳。向远想,李副总真算是个再灵透不过的人,他平时做事公正,很得人心,在公司里从不刻意倾向任何一个派系,但是他永远知道该在正确的场合说正确的话。向远不是没有想过要处罚那帮外地人的,尤其是滕俊,但滕俊是她亲手提拔的,众人又都知道带头打架的人是她妹妹的男友,这个时候她的立场其实是相当尴尬的,这也是她到目前为止始终保持缄默的原因。李副总是地道的本地人,又是生产的第一负责人,由他的嘴来说这番话,才是站得住脚的。
“李副总什么时候成了外地工人的代言人啦?”叶秉文嗤笑了一声,“别的人也就算了,焊接班的那个班长滕俊,身为班组管理人员,不但没起到作用,反而带头打人,这样的人怎么能继续留下来,这不是笑话吗?”
“如叶总监所说,滕俊如果要走,那么同为班长的老冯一样要走,大家犯了差不多的错误,没有理由因为身份问题厚此薄彼啊。虽说是固定工,但是违反公司规定,同样是可以按制度让他们走人。”李副总口气并不强硬,说出的话却让人很难反驳。
叶秉文两手一摊,看着叶骞泽说:“既然这样,我也不管了,你爸爸不在,你说了算,该怎么处理,你决定吧。”
叶骞泽依旧眉头深锁,他是为难的,挑起事端的两个带头人里,老冯跟随他父亲叶秉林多年,从江源创立之初就一直在车间干活,手把手地也带出了不少徒弟。当年江源还是个小厂,资金不足,几度陷入即将破产的边缘,很多老员工都纷纷另谋高就,那时老冯正当壮年,也是一把技术好手,别的同类企业想把他挖走,却被脾气暴烈的他痛骂了回去。他和其他一部分元老在叶秉林最困难的时候留了下来,陪江源一起度过了风雨飘摇的时期,这也是叶秉林当初坚持给予他们最优渥待遇的原因。在叶秉林看来,虽然这帮元老并没有江源的股份,但他们是公司必不可少的一分子,没有他们,就没有江源今天的发展壮大。
这几年,老冯和他同时期的不少固定工一样,活干得少了,日子轻松了,脾气也养刁了。叶秉林并非全不知情,不过是始终念着旧日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叶骞泽归国之后初入公司,也在车间待过一段时间,很多生产上的事情都是老冯手把手地教会他的,说起来,两人也有半个师徒之谊,让他做出辞退老冯的决定,委实是太难。
然而,在江源这几年,叶骞泽也深知公司的积弊,对那帮干活多,收入少,还要受固定工欺压的外地人,他也是心存怜悯的。尤其是滕俊那个年轻人,和向遥关系那么亲密,作为姐姐的向远虽然嘴上不说,实际上哪能不照应这两个人,叶骞泽当然要顾及妻子的感受。
他想了想,开口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肯定要处理,但是我认为处理的方式不一定非要两败俱伤,赶走几个人才罢休,惩罚毕竟是手段而不是目的。这件事两边都有错,我谁也不偏袒,但重点还是要放在矛盾的调和上,而不是激化矛盾。这样吧,两边带头打架的人都解除原有职务,暂时停工检讨半个月,记大过一次,扣除当月奖金,参与打架的主要成员都给予全公司通报批评,剩余人员也要利用专门的时间总结检讨这件事情,绝不能让类似的事件再发生。”
这样中正平和的处理方式是他一贯的风格,在这个时候也恰好安抚了各方面的情绪,所以就连叶秉文也不再有异议。在这件事情敲定之前,叶骞泽看了妻子一眼,“向远,你觉得呢?”
向远还没开口,叶秉文就笑了起来,“敢情最后拍板的还不是你啊。不过未来妹夫都暂时无忧了,向总还能有什么意见呢?”
向远亦嘴角含笑,“既然是讨论,意见当然是大家都可以提。昨天打架的那阵势在座各位不少都亲眼看到了吧,要我说,怎么善后,怎么处罚相关的人员,都是小问题,这件事算是这么过去了,可我们真能确保不让类似的事件再发生吗?抛开打架不谈,是什么让本地固定工和那帮外地合同工对抗情绪那么激烈?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事情最根本的导火线不是老冯喝多了酒,也不是滕俊带头闹事,是我们的用工制度有问题。江源不是国企,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固定工一说,更不是福利院。你们可以看看国内几个建材大厂,哪个像江源背着这么重的担子,养着一群米虫?话又说回来,不怪那些固定工懒,谁面前有不劳而获的机会都会像他们一样。他们是江源的元老,这没错,但江源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如果他们一直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当然可以一直分享公司壮大后的果实,但他们现在在车间里,就像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换作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跟他们分到一个班,干比他们多三倍的活,领一半不到的薪水,只怕你们也要反!江源记得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