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了,既然你认定不可能,莫建国爱怎么想随他啊,谁还能没点念想?你这个人啊,就爱杞人忧天,是非观重,心又软。再加上一听到和你那宝贝妹妹有关,整个人都乱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以至于叶骞泽不能确认她低头时的寂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低头说:“向远,她到底是我妹妹。”
向远抿嘴笑笑,“你啊,关心则乱。”
叶骞泽点了点头,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忧心于事无补。过了一会儿,又苦笑着说了一句:“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越是重要的人,我就越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就像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不生气。”
“我生气了吗?”向远似笑非笑地看着叶骞泽。
“你没有吗?”
两人一站一坐地在鱼池边看着水里涌动的金鲤,向远心情渐渐好了起来,重新开了一袋鱼食往水里扔。
那些鱼儿们争先恐后,挤破了头,也无非争点小小甜头。无怪乎叶骞泽常说,钓起大鱼的不是诱饵,是鱼的欲望,它们有了期待,明知是诱饵也忍不住张嘴。
没有期待才是安全的,向远想,但是,没有期待该怎么活?
下午,江源留在度假山庄这边的大小主管都没有了公务安排,主要的任务就是放松,向远也被李副总他们叫去打扑克。江源的扑克文化可谓是“源远流长”,据说是因为叶秉林在位的时候一度对“升级”相当痴迷,现在他不管事了,别说不再找人打扑克,就是棋也不下了,可这扑克文化却在江源一直保留了下来。不管是管理人员还是工人,工作之余,四人一桌就开始打得不亦乐乎,而且按照惯例,公司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升级”扑克大赛。
向远对这些棋牌类的玩意都不热衷,按照向遥过去的一句话来说其实向远对任何娱乐活动都不热衷,除了工作之外,唯一能让她感到快乐的消遣就是晚上点钱。向远虽然听得出向遥话里的不以为然,但是她竟然也认为向遥说得有几分道理。在她看来,无论围棋、象棋、扑克,还是麻将,都是另一种形式上的钩心斗角的游戏,既消耗时间,又没有任何收益。这些哪里比得上她每晚清点零钞时所获得的那种宗教般的内心平静和满足?
对于江源上下的扑克风,只要不影响正常的工作,向远虽不感兴趣,也放任自流,同时也乐得拿出经费用于每年比赛的奖金支出。这是种成本低廉的集体活动,何乐而不为?不过,正如她学会围棋是为了当初和立恒的张天然拉近关系,有时为了换种形式和底下的员工交流,她对“升级”也并非一窍不通,而她的老师则是从少年时代起就耳濡目染、牌艺精通的叶骞泽。
向远学东西很快,从初学到出师用时很短,找人切磋了好几回,技艺大增。别人说这是天分,向远嗤之以鼻,其实所有的游戏和万事万物一样,都有它的规则,你认真揣摩,岂有不精之理?江源的“升级”一般四个人玩四副扑克牌,每副牌五十四张,也不过二百一十六张牌,打得不好的人多半是玩得浑浑噩噩,不肯记牌。她做事一向认真,就算娱乐时也是如此,谁出过哪一张,什么牌在什么人手里,每一张牌打出去之后达到目的的概率是多少,她心中计算得清清楚楚,要赢牌自然是事半功倍的。不过正是因为这样,叶骞泽不爱跟她搭档,总笑和向远打牌太累,不但达不到娱乐的目的,反而给心里增添负担,因为他受不了向远事隔一个月后还有条有理地跟他分析,他究竟是倒数第几张牌犯了错误,甚至还会将当时四人各自手上剩下的十多张牌一一罗列在废纸上,细细推敲。向远也认为叶骞泽的牌技虽娴熟,但出牌过于随性,这就是他怎么也打不到最高水平的原因。
叶骞泽说:“这就是我和你不同的地方,我只求尽兴,不求最好,否则失去了美感。”既然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向远师成之后,他们夫妇俩很少在一起打牌。这天下午,叶骞泽是有心弥合他和向远近段时间来的冷淡和僵持,所以不过是找个机会两人坐在一起而已。李副总等看在眼里,刻意成全。
于是,叶骞泽夫妇、李副总,再加上生产部门的一个主管,四人坐在一起摸了几把牌,叶骞泽和李副总搭档,向远和那名主管搭档。都说牌品如人品,向远深以为然:叶骞泽的牌风依旧不温不火,李副总倒是打得有章法,但是又太过严谨,向远的搭档出牌颇为精明,可她看得出他每一张牌都刻意顺着自己,手上还有好牌未出,也拆着配合向远,可见也是个世故之人。
向远这一方打得顺风顺水,一路领先,眼看一个回合胜利在望,偏偏叶骞泽和李副总忽然摸上了一把难得的好牌,加上配合得也不错,不但把牌面上的分尽收囊中,还隐有长拖扣底的势头。向远心中知道不妙,无奈牌不如人,已难以控牌上手,她暗暗算了算最后几张牌可能出现的局面,已经知道输牌是定局了,还在想着怎么尽可能地减少损失,不经意看了一眼坐在她左侧的叶骞泽,忽然惊讶地问了一句:“叶骞泽,你怎么少了一张牌?”